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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围城和床 (2)

简照她说的看过去,那个场景看起来太漂亮了,让人害怕不起来。绿色的草地,白色的帐篷,带着三角旗帜的长矛闪闪发光,盔甲熠熠生辉,还有那些人颜色鲜艳的围巾和上衣——这就像是一幅颜色绚丽的图画。号角被吹响了,当它们停下来换气时,孩子们听到了盔甲撞击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

一个号角手来到护城河边——河看起来比刚开始窄了不少——吹出了最长最响的一声号角。声音消失以后,和号角手在一起的一个人喊道:

“喂,里面的人!”他的声音直达门楼的守卫者。

“喂,外面的人!”罗伯特立刻喊了回去。

“以我们国王的名义,以及我们尊贵守信的伍飞·德·塔伯特爵士的名义,命令这座城堡投降——否则将烧掉一切,绝不饶恕。你们投降吗?”

“不,”罗伯特大吼,“我们当然不投降!绝不,绝不,绝不!”

那个人回答:

“你们自取灭亡吧。”

“一起欢呼,”罗伯特恶狠狠地低声说,“一起欢呼,向他们表明我们不怕,快敲打匕首制造噪音。一,二,三!万岁,万岁,万岁!再来——万岁,万岁,万岁!”欢呼声听起来又尖又弱,但匕首摩擦的声音给它们增加了力度。

护城河外的阵营里传来另一声喊叫——城堡里的人感觉到攻城真的开始了。

房间里已经变得很暗了,简记起来太阳快要落山了,她又鼓起来一点勇气。

“护城河太窄了。”安西娅说。

“他们即使游过来也进不了城堡。”罗伯特说。正说着,他听到了外面台阶上的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和金属撞击声。大家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金属的铿锵声和脚步声上到塔楼的台阶上来。罗伯特轻轻地跳到门口,他脱下了鞋。

“在这儿等着。”他悄声说,然后顺着靴子和马刺撞击声快速地轻轻跟着。他从上面的房间向外看去。一个人站在那儿——是杰金,他浑身滴着护城河的水,正在摸索一个机关,罗伯特断定那是放下吊桥的机关。当杰金跳进门里时,罗伯特“砰”地关上了门,并用大钥匙将锁锁上了。接着他奔向楼下,进到塔楼底端那个有大窗户的房间里。

“我们要守好这儿!”他对跟上来的其他人大喊。他到得很及时。有一个人刚游过来,还把手放在了窗户边上。罗伯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从水里爬上来的,但他看见了抓着窗边的手指,就用从地上捡来的铁棍朝那儿狠命打去。那个人咕咚一声掉进了水里。下一秒钟罗伯特冲出屋子,关上门,把巨大的门闩插上,并叫西里尔搭把手。

他们站在拱顶的门房里,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简张着嘴。

“高兴起来,简,”罗伯特说,“这不会持续很久的。”

头上传来一阵撞击声,什么东西晃动得嘎嘎响。他们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颤抖,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他们知道,吊桥被放下来了。

“那个可恶的杰金,”罗伯特说,“幸好还有吊闸呢,我敢肯定那是从下面吊起来的。”

这时吊桥上传来了马蹄声和士兵的脚步声。“上去——快点!”罗伯特喊道,“用东西砸他们。”

女孩们这时也都感觉勇敢了些。他们紧跟着罗伯特,在他的指导下开始从那些又长又窄的窗户里往下扔石头。下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有人哀嚎起来。

“哦,天哪!”安西娅说着,停下了手。“我们怕是砸伤人了!”

罗伯特怒气冲冲地抢过石头。

“我还真希望砸中了呢!”他说,“没有滚烫的铅水,我们只有拿这些代替了。投降,想得美!”

接着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然后是攻城槌雷鸣般的撞击声。此时,小房间里已经非常黑了。

“我们守住了,”罗伯特喊道,“我们不会投降的!太阳肯定就要落下去了。听——他们又在下面叫骂了。可惜我们没时间搬石头!来这儿,把水浇到他们头上。这样当然没什么用,可是他们不会喜欢的。”

“哦,天哪!”简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投降吗?”

“绝不!”罗伯特说,“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来个和谈,但绝不投降。哦,我长大了要当个士兵——等着瞧吧。不管怎样,我才不当文职人员呢。”

“我们挥手绢要求和谈吧,”简恳求道,“我觉得太阳今晚根本不会掉下去。”

“先朝他们浇水——这些混蛋!”热血沸腾的罗伯特说。于是,安西娅在最近的孔那儿把水倒了下去。水浇到了他们头上,可是似乎没人感觉得到。攻城槌又一次砸在门上。安西娅停下了手。

“这么做真蠢。”罗伯特说着,躺在地板上,用一只眼睛从孔里向外看去。“这些孔直通到门房——敌人只有穿过吊闸和大门的时候才有用,都给浪费了。把水壶递给我。”他爬到墙中间的三角窗户那儿,把水壶从安西娅手里接过来,将水从箭孔里倒了出去。

正当他开始倒的时候,攻城槌的声音,敌人的脚步声,“投降吧”和“德·塔伯特万岁”的声音突然都停了下来,就像被突然吹灭的蜡烛一样。小小的黑屋子似乎旋转颠倒起来,等孩子们回过神,他们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家的大卧室里了——在那个建筑师的噩梦般的房子里。

他们围住窗户向外看去。护城河、帐篷和围城部队都消失了——那儿依然是长满了大丽花、金盏花、紫苑和迟开的玫瑰的花园,还有尖尖的铁栏杆和安静的白色大路。

每个人都深深地舒了口气。

“这下好啦!”罗伯特说,“我都说过了!还有,我说,我们没投降,对吧?”

“你们现在应该为我许愿要了城堡高兴了吧?”西里尔问。

“我觉得我现在高兴了,”安西娅缓缓地说,“可我觉得我不会再许这个愿了,亲爱的松鼠!”

“哦,这真是太美妙了!”简出人意料地说,“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哦,我说!”西里尔正要说,安西娅阻止了他。

“听着,”她说,“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们许的第一个没有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愿望。没有一点麻烦。楼下没人生气,我们平安无事,而且我们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说愉快也不是很准确,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我们现在知道了罗伯特有多勇敢——西里尔也是,当然了,”她急忙加上,“简也很勇敢。而且我们没有挨任何一个大人的骂。”

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们应该感到羞耻,”是玛莎的声音,他们从声音判断出玛莎非常生气,“我觉得你们每天非得闯祸才舒服!人家好好地呆在门口,你们非要把水浇在人家头上!都给我上床睡觉去,但愿明早起床的时候你们能乖一点。现在就去——别让我把话说两次。如果我十分钟后发现谁还没上床,我就要让他知道厉害,就是这样!新帽子,身上,都被淋湿了!”

她无视孩子们齐声的忏悔和道歉,气呼呼地走了。孩子们感到很抱歉,但这真的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你正在朝攻城的敌人泼水,而你守卫的城堡又突然变成了你的家——所有东西都变了,除了你泼出去的水——要是水恰好泼在了其他人的新帽子上,你也没办法。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水没有消失。”西里尔说。

“水为什么会消失?”罗伯特问道,“不管在哪儿,水都是水。”

“我想城堡里的井就是我们马厩那儿的井。”简说道,而这的确也是事实。

“我想我们每天许完愿之后都免不了被骂一顿,”罗伯特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来吧,罗伯特,我的战斗英雄。如果我们马上钻上床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生气了,而且她还可能给我们带点儿晚饭上来呢。我倒是相当饿啊!晚安了,伙伴们。”

“晚安。我希望城堡晚上不会又偷偷跑出来。”简说道。

“它当然不会了,”安西娅赶紧说道,“但是玛莎会——不是在晚上,而是马上。好了,转过去,我把你围裙上的结解开。”

“伍飞·德·塔伯特爵士会觉得丢脸吗?”简梦游般地说,“如果他知道一半的守城士兵都穿着围裙。”

“而且另一半还穿着灯笼裤。是的——丢脸极了。站直了——你这样只会把结拉得更紧。”安西娅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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