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生性飘忽,捉摸不定,董黎一向管不住他,哪里像老九听她的话,心头愈是气愤,玉手一拍榻几,倏地起身,厉声袭来,“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新皇若年满二十,在登甚的一年半内必要选定皇位继承人,如今云儿你膝下无子,如果你再不立后,到时候不要怪哀家不帮你,哀家会叫大臣们举荐你弟弟来兮为皇太弟!”
终于风云兮停住了脚步,偏殿门口,摇摆的玉帘珠子敲击着他的衣袂,缓缓地转身,精致的眸愈是狡黠,“立九皇弟为皇太弟,这该是母后一直希望的吧。”
“云儿,这是你跟哀家说话的态度吗?”董黎的一张白净小脸紧紧地皱起,像染了灼色的面团似的。
“母后应该知道儿臣的性子,有些话儿臣不愿多说,说多了怕伤了母后的心。”风云兮轻启薄唇,睨向董黎的眸光是那般温柔,渐渐的,一双诡异的眸子随着唇角弧度的咧开来,精光熠熠。忽得一甩袖,像朵流云似的飘远,头也不回。
眼见着风云兮的身影飘远,董黎本来已气得发红的脸顿时一片铁青,淡紫的衣袖使劲地拂开身边的榻几,上面的茶杯摔到地上支离破碎。
采玉闻声,赶紧地奔进偏殿,却见董黎扶在榻几上,脸色异常,眼眸微沉,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亦不多言,吩咐着宫女们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太后娘娘,请放宽心,别气坏了身子。”过了许久,小心心翼翼地劝道。采玉跟着董黎有好些个年头了,估摸着什么时候可以插话,才开了口。
“采玉,你说说那个孟千回有什么好。今儿大殿上,一向挑剔的秦王当着众人的面向哀家要她,那个洛阳王世子是个傻子,也就罢了,不理会——可到时候传出去,说皇上与秦王争女人,叫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摆。”董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白皙的小脸始终皱得紧紧的,弯眉不展,明眸黯淡。
采玉的心思玲珑剔透着呢,灵活的眸子轻轻一眨,眯起,笑意连连,“太后娘娘您这般跟皇上耗着,皇上不但不觉着是您的一片心意,倒是更向着那个孟千回了。”
董黎微微一怔,方才气急,倒也没细想,采玉这般一说,倒是有理,“你可有好主意?”
“孟千回是皇妻,先皇给予她特权,可嫁皇室子孙。若她真看中皇上,要嫁,也没法儿呀,不过采玉瞧见那孟千回对皇上也没什么意思,怕就怕她贪图富贵权利,到时候凭着皇上的喜欢赖上皇上,可就晚了。所以太后娘娘得赶在一切没发生之前,把皇妻的婚事儿给办了,绝了皇上的念头。”采玉眯着眸子,说得有条有理,仿佛早打好腹稿似的。
董黎听罢,略略地点了点头,朝着采玉莞尔一笑,目光扫向窗外,雨渐小了,天边的黑云略略地散开了些。
女儿节宴会过去好几日了,千回倒也不在乎谁当皇后,如今捧着个大宝贝回家,真是惬意极了。
整日在明玉阁里,除了吃、睡,就是研究南海明珠和凤羽。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放在一起,却叫人觉得有一种同气连枝的感觉,怪异的厉害——明珠圆润如月,五彩光芒如同凤凰重生后的灿烂,凤羽虽说就是一根羽毛而已,但长约三尺多,光泽亮丽,也非寻常之物。
二物放在一起,有异曲同工之妙。
藏在南海明珠的大秘密到底在哪儿?千回着实想不通,抱着颗大珠子在屋子里又是呆了一天。
傍晚,红霞满天,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梦竹还是依照千回的吩咐把饭菜送到她屋子里,接着她狼吞虎咽地扒上两口,又开始埋头研究,书籍医典翻了一大堆,还是毫无头绪。
东临国没有一本书记载南海明珠的,真是邪了门。
“小姐,这颗珠子有什么好,叫小姐跟着了魔似的。”梦竹怏怏地看着千回,厥了厥小嘴,很是纳闷。
“在这里把我都闷坏了,终于有东西可以研究,哎,你不懂的。”千回瞄一眼怏怏的梦竹,撇给她一个得瑟的笑。
“阿回,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饭都不好好吃。”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亲和力超强的声音,音未落,只瞧一抹高雅的紫色飘了进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风,直入鼻观。
一只玉手倏地伸了过来,径直夺了千回手中的珠子。
谁敢抢她的南海明珠,气呼呼地抬首,却看到一张高洁无争的美丽面孔,赶紧地怒脸变笑脸,呵呵一笑,“娘亲啊,阿回拜见娘亲。”低身一拜,唇边的两个小梨涡又显露出来,可爱极了。
这些日子,孟庭都歇在明玉阁,其他四位夫人都没份的,这里面可少不了千回的功劳,也该说她的这位娘好调教,迷得爹爹都离不开她了。女凭母贵,自然她傻小姐的地位也提升不少。整日过得悠哉游哉,不意乐乎。
“你啊,跟娘还这么闹。”张芊上前扶了千回起身,轻轻揪了揪她嫩嫩的小脸,呵呵一阵笑,乐得合不拢嘴。
“娘亲,什么事这么高兴?”千回可是眼尖,今个儿的张芊比起往昔,精神头愈是好了。
张芊将夺过的南海明珠小心地放到桌上的檀木盒里,低眉,用手轻轻抚了抚腹部,满目的慈爱:“过不了多久,我们的阿回就会有弟弟妹妹呢。”
呃!千回的明眸盯着张芊的肚子,忽闪忽闪的,原来老爹塞了个娃娃到娘亲的肚子里,好,甚好。若是个男娃,以后娘亲在府里的地位就稳当了,等得就是这一天呢。“恭喜娘亲,贺喜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