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呆了下,伸手摸摸她盘在后脑勺的头发,安慰道:“你呀,不要凡事大惊小怪,弄得人心惶惶不安。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笑着挥手,朝山道的拐弯处大步走过去。突然,他脸上悠闲的神态骤然改变,干净的眼睛里映射出惊恐不安。
一辆深蓝色的砂石车突然从拐弯处横冲直撞地向他冲过来……
“哥哥,你快躲……”
好像声音突然梗在嗓子眼里了一样,余然心神欲裂地看着深蓝色的砂石车与回过头冲他微笑的少年擦身而过。
即使在很久以后,她依然会在噩梦中惊醒过来,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幕,深深的自责。
与死神擦肩而过是什么感觉?余靖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底依然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手背与砂石车的车身摩擦过去,生锈的铁皮割破他的衣衫,刺痛他的肌肤,呼啸而过的风如同刀刃划破了他的脸颊,一道道浅浅的血痕预示着当时的紧迫……假如不是他因为余然警示,心中有了一份提防。不然,他今日真得当无冤可诉的车下亡魂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来不及阻挡那辆旁若无人跑掉的砂石车,余然惊慌失措地跑过去,盯着躺在山沟里,一动不动的余靖,大声喊着。
“哥哥,你回句话?哥哥……”她想了想,撑着沟沿,跳下山沟,犹豫了好半天,伸出手指放到余靖的鼻孔处,还好,有出气!
这一刻,余然眼角的泪水淌下,用手背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嗯……”
低吟一声,余靖神思恍惚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余然哭得像只花脸猫蹲在他的眼前。他心底不由一软,不会的,那家伙最爱干净,不会把自己弄得像只花脸猫。眨了几下眼睫毛,视野渐渐清晰,对上余然紧张慌乱的眼神,扫过她抹得灰扑扑的脸颊,余靖瞬间呆滞。
“你脏得像个叫花子。”嗓音像车轮碾过沙石一样沙哑难听,余靖嘴角的挂着一抹淡笑。
他伸出手,尽量用力抓住余然的小胳膊,勉强支起身体半靠在她的身上。
“你没比我好多少。”
余然放心不下,想要摸摸他被衣服遮住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外伤?但顾及自己是女孩子,不敢随便动手去摸。她的双眼盯视余靖,一眼望进他眸色茫然无措的双眼,捕捉到掩在眸底让人见了忍不住揪心的恐惧。
一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情感充斥在她的心头每处角落,余然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余靖刚才被撞到了会怎么样?被那样的车子撞上了,不死也瘫痪吧。一想到余靖会在她的面前,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而死掉,余然内心深处的自责感愈发挥之不去。
“你觉得怎么样?我先给你看看?”她眼含担忧地扶着他的肩膀,搭放在余靖手腕上的纤指,黏答答一片。
静下心神,诊了会脉,脉搏的跳动并无异常,余然不放心,想了想,取了一颗自己炼制的护心丹给余靖服下。顺势在他的心脏处,留下自己的一道灵气。只要有她的灵气护住心脉,就算剩一口气了,她也能将他从奈何桥畔拖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辆车撞了人,怎么都不停下来?就算没撞到,小孩子也被吓走半条命了。”
发现他们这边突发的意外,范医师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速度跑过来,怒不可遏地瞪视扬尘而去的砂石车,对驾驶员横冲直撞的野蛮行为,深恶痛绝。
“子靖,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是不舒服……”
他跳下水沟,蹲到手脚无力半靠在余然身上的余靖面前,先仔细查看外伤,尔后伸手搭住他垂放在身侧软弱无力的手腕,诊了会脉,见他脉搏平稳,七上八下的心顿时稳妥不少。
他转过头,看向面色沉吟的余然,问道:“然然,你看清车牌没?”
“没车牌。”余然面色冷凝:“那辆车是故意的,故意撞哥哥的。”
故意停在看不见的拐弯处,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余然的心一紧。究竟是谁想杀哥哥?
“你确定?”范医师神色一肃,敢在清白白日下当众行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我确定!”余然握着余靖的手不由加大力道,眼底的怒意加深,和余靖虽然接触得时间不长,但她已经把余靖当自己的亲哥哥了。
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看重的家人朋友!
“这事等回去再商议。”范医师面色沉重,脑海中浮起一个最可疑的人选,只有他们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然,你扶好你哥哥,扶得动吧?”他抬头问。
“扶得动!”
回到家,闻讯赶来的范师母和余奶奶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她们俩看了看细心为余靖上药的余然,对望一眼,同时看看面色难看的范医师,相互点点头,一块带上门,离开房间。
“真的只是意外?”余奶奶冷着脸质疑:“小范,你在骗我。”
她又不是她家然然,大人随口说说就会当做皇帝颁布的圣旨,一点都不敢违背。假如真是意外,范医师的脸色就不会这么难看了。虽说余靖不是她嫡嫡亲亲的孙子,但余奶奶认为,既然入了余家的户籍,那就是余家人,只要在余家一天,他还认余这个姓氏,那她这个当长辈的就会护着。
“余姨,这件事由我们范家出头,你就安心在家等消息吧。”范医师坚持。
范师母见状,急忙帮腔:“余姨,由我们这些小辈在,哪用得着你这个长辈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