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争了,吾等一同去。”曹操一语定乾坤,吩咐道:“文若,汝和志才先把手上的公务处安排妥当。明日一早,吾等便启程去牟平。”
戏志才和荀彧应声,并肩离开,曹操站在原地看了会,转身回自己的书房,考虑一路上行程的安排。明面上他是专程看余然去的,实际他是想一路观察,考察途经之地山川河流分布的情况,为将来做打算。
“文若,汝觉得这趟能说服奉孝跟吾等一同离开牟平吗?”戏志才一改之前的笑脸,忧心忡忡的提问。他总感觉郭嘉并非轻易择主的人,一旦认定所要追随的主公,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放弃的。
荀彧淡淡一笑:“志才,汝觉得是跟着一个毫无名声的小县令前途广阔,还是跟着一州的州牧更有前途。”别人他不能保证,但郭嘉和他自幼相熟,他自认为能将他的心思摸透五六分。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总觉得奉孝认的那个余小郎君不简单。”戏志才心结难解。
荀彧没他那么想不开,乐观道:“若那余小郎君真如王强说的那般出色,吾等不妨将她一同带回兖州为官。”
“就怕王强吹嘘得太厉害,主公见了大失所望,一怒之下,挥剑砍了那位小郎君,到时奉孝可就……”戏志才发挥想象力,疾走几步,走到荀彧跟前,展臂拦下他:“我明日还是装病,不去牟平了。”说着,他急匆匆赶回去装病。
荀彧愣怔了下,摇头目送戏志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和戏志才相反,他反倒认为王强口中的余小郎君肚里有点文章,不然心高气傲的郭嘉不会追随她去牟平,当一个小小的县衙主簿。以郭嘉的能力,即便来曹操这里,也能搏到毫不逊色与他和戏志才的一席之地。
“余小郎君,彧很想见识下汝的真本事。”他仰起头,举目望向遥远的东方。
晨起,曼姐从梦中惊醒,只觉浑身汗浸浸的,难受极了,嘴里更是口干舌燥,恨不能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不出来。正在思量间,余然临别赠给她的婢女阿芜神情极为紧张地奔进来,叫道:“娘子,娘子,不好了。曹使君带着荀司马,戏军师他们要去青州找小郎君。”
阿芜虽然名义上是曼姐的婢女,实际上她认定的主人只有余然一人。她永远都记得,在她被匪徒侮辱后要被杀人灭口时,是余小郎君从天而降,一剑杀了那贼首,为她报了满门被灭之仇。
曼姐一怔,他们去牟平找余小郎君做什么?
阿芜见曼姐呆呆地拥被坐在床榻上,心里顿时急得上火,赶紧取出衣裙,服侍她穿好,在为曼姐穿鞋的过程中,阿芜的双手发颤,连着好几次都没把鞋跟拔上去。
“不用急,我们要相信小郎君,况她身边还有奉孝先生相助。”曼姐脸色惨白地安慰阿芜,顺便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余小郎君聪慧过人,定能否极泰来,遇难呈祥。说不定她还会被曹操看中,邀她来兖州为官。
若能这样的话……曼姐漂亮的凤眸里亮起令人不敢忽视的光芒。
她或许能改变入宫当间谍的策略,改为……一道伟岸的人影从他脑海深处倏地忽闪而过。
只要有余小郎君在身旁,她心里就感觉过得特别踏实,尤其是看到她与记忆深处的某人相似的笑颜,曼姐彷徨不安的心就像回到以前的家,一下尘埃落定。
“娘子是希望小郎君一同来兖州吗?”阿武试探着问。
她为人胆大心细,曼姐这段时间的忧虑急躁都被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每隔一段时间,她就用余小郎君临走时给的符纸写上曼姐的近况以及曹操府邸里发生的事,然后按余小郎君教的方法,叠出一只纸鸟,看着它飞回牟平去报讯。
打第一次看到纸鸟飞起来后,余然在阿芜心里迅速上升到仙人的境界。天子和诸侯算什么?他们那都是凡人,哪像她家小郎君是神仙的后人。
“我倒希望她能来,只是……”曼姐神色暗了暗,恹恹道:“她不会来的。”
“小郎君是神仙的弟子,她若是想来,骑着神牛一会功夫就到了。”阿芜这会儿倒是信心十足。
“走吧,我们去送送曹使君他们。”曼姐想了想,铺纸研墨,提笔写了几句思念的话语,吹干叠好,塞入袖管内,带着阿芜急匆匆赶往大门口送行。
一到门口,曼姐一眼见到长身玉立,容色温润的荀彧,看到与记忆中某人极为相似的身影,她不由一呆,当即停下脚步,垂下颈项,踟蹰不前。
阿芜是个鬼机灵,一眼就看穿曼姐忐忑的心情,不禁伸手扯扯她的袖口,低语道:“娘子,荀司马人极好,你不如将书信托付给他,请他转交给小郎君。”
曼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窥视神色温和的荀彧,迟疑片刻,举步上前,郑重一礼道:“荀司马,妾身有一事想托付于汝。”
荀彧一见眉宇间难掩憔悴之色的曼姐,正经回礼道:“不知唐娘子有何事所托?”
“妾身与牟平县令余小郎君有姐弟之谊,今闻荀司马要随使君前往青州,遂想托荀司马转交一封平安信给余小郎君。免得她时时牵挂妾身的安危。”曼姐低垂着眉眼,从袖中抽出折叠好的平安家书,双手递给眼光微闪的荀彧。
荀彧闻言,略一思索,双手接过平安家书,允诺道:“彧自当为唐娘子办妥此事。”顺手拿出一块丝帕,将书信包裹在里面,放入怀中贴身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