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为自己担忧不已的余奶奶,余然心中有愧,连忙强撑起精神,扑进自家奶奶怀里,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
“奶奶,以后不会了。”她埋在余奶奶怀里,眼角微湿,咕哝道。
余奶奶叹口气,抬手轻拍孙女的后背,为她小小年纪就要经历成人世界的磨难感到心疼。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余然的后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然然,奶奶不希望你太出色,奶奶只希望你过得幸福。如果可以,奶奶甚至希望你这辈子碌碌无为,当一个普通农妇过完这辈子。”
慧者易夭,从古到今,早慧的孩子几乎都没好结局。
甘罗十二岁就能洞察时局,帮助吕不韦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十二城池;曹操的儿子曹冲五六岁就知道用船的吃水现象称出大象的重量,只是这两孩子都没活过十三岁。
眼瞅着余然表现得越来越出色,余奶奶藏在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深刻感受到余奶奶心底的忧虑,余然仰起头,湿漉漉的墨眸瞅住余奶奶泛着疲惫的面容,轻声道:“奶奶,放心吧。今后除了绣艺,我不会在外人面前随意施展我的医术。我这辈子的目标都是一个合格的绣娘,而非一个出色的医者。”
“奶奶不是不让你治病救人,治病救人是好事,对你修行也有利。奶奶只是希望你明白,像今天这样出风头的事,我们家不能沾。”
深知余然学医的辛苦,望着她诚恳认真的双眼,余奶奶蓦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作为长辈竟不能在危难关头保护小辈,反而要连累她牺牲自己的兴趣所在。她这一生都没这么窝囊憋屈过!即使当年被父亲强行嫁进余家,丈夫余金法对她亦是千依百顺,什么都顺着她,护着她。
“我懂的,奶奶。南顾北秦,那样的人家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高攀的。就算林家,为了生活的安宁平静,我们也该敬而远之。”余然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要他们不来打扰她和她奶奶平静的日子,管他们去争去抢去夺,世界上人这么多,死掉一个算一个。
“傻丫头,不用刻意避,凡事讲求顺其自然。就像余靖,你能想到他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吗?”
虽不情愿自家孙女和那帮权贵来往,但也不忽视他们背后代表的方便之门,余奶奶不会故意讳疾忌医,害自己孙女处于被动。
余然很高兴自家奶奶事事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也心疼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殚精竭力地为她出谋划策。愈这样想,她愈觉得自己不孝顺,余奶奶年近七十,没跟她享到福不算,还被她牵连着过不上安稳的好日子。
“奶奶放心吧,我会让他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余家没有没落!”她仰着头,掷地有声地发誓。
“傻丫头!”余奶奶紧紧搂住怀里孙女单薄幼小的身躯,一时间老泪纵横,不能言语。
看到这一幕,余靖神色落寞,深深注视一眼,转身关门回房。
那个温暖的怀抱不属于他,祖孙俩脉脉温情的画面也不需要再增加他这个陌生人,余靖眼角泛红地扑倒在床上,瘦弱的拳头狠狠砸向枕头,披着余家的外皮,淌着林家的血脉,这世上还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吗?他真的能一辈子都叫余靖吗?
想到海城林家私底下波涛汹涌,错综复杂的情势,余靖霎时茫然了。
祖孙俩腻歪了一会,余奶奶见孙女的面色很不好看,连忙催促她回房休息,至于回乡下暂住闭关,她同意倒是同意了,就是要余然保证,会按时吃饭睡觉,不会磨夜。
一听是这事,余然一口答应。
乞巧门的修行方式本就与其他修行门派截然不同,它讲究的是历练红尘,将己身融入到普通人中,和他们一样生活。打坐闭关这种事,余然几乎从不干,只有在体内灵力枯竭时,她才猛然想到可以用打坐来恢复。修行方式不同,也造就了心态的不同,自身修为显示的不同,一般的修真者基本不能看透乞巧门人修行的深浅,就算遇到了,也只会当天赋异禀的普通人。
在坊市铺子里休息了三天,余然收拾好随身用品,告别情绪不佳的余靖,以及爱孙心切的余奶奶,坐车回乡下。
余然一回乡下,立刻将带回来的东西分别送到隔壁的月娟伯母家以及好友余霞家,然后关上大门,谢绝访客,钻入房内,进乞巧殿。
进入天衣无缝针法第二重以后,乞巧殿不止新增出一个畜牧院,还多一道古里古怪的门。那门最奇怪的地方不在它的材质,而是门板上刻着一个跟俄罗斯转盘一样的东西,指针所指的方向也不是正反,而是古代历史上的各个朝代和皇帝年号。
通过大量阅读书房内的玉简,余然豁然开朗,原来那转盘叫时空转盘,指针指向哪,打开门就可以到哪个朝代去进行师门历练。
一想到可以见到书本上描述的那些才子佳人,余然顿时兴奋不已。不过,她没急着转动转盘,而是跑去做各项临行前的准备工作。顺便把地里的东西收获播种,去畜牧院打了一些猎物放在专用的储物袋内,出门游历,衣食住行四字,除住不能保证外,余然要把其他三项尽量做到毫无纰漏。
忙活了大半月,余然换上一身斜襟窄袖的黑色镶银边短打,背起神农紫竹篓和宝锄,戴一顶竹编斗笠,转动转盘,看也不看指针停留的朝代,直接推门而入。
正史野史皆不可信,她只信自己亲身经历感受到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