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子靖、林子敬兄弟俩在余家住下,哥哥子靖成了余然的病人,弟弟子敬整天追在唐家阿妙后面,一大一小跟着余军一会儿钓田鸡、一会儿钓龙虾、一会钓鱼,忙得不见人影。
稀稀落落的阳光穿过葡萄架晒在泛着岁月痕迹的青石板上,余然握紧手中的毛笔,怔怔地凝视她用水练的字,看着它们在阳光下一个个淡去,就同脑海深处的回忆,渐渐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
进入筑基期,乞巧殿的地盘大了将近原来一倍多,余然的法术也从单一的种植进化到了养殖方面,伴着新出炉的畜牧院的动物越养越多,法术的深入复杂,余然的时间更加紧凑不够用,要是能有俩帮手就好了?
手中的毛笔投掷进搪瓷杯内,发出清脆的声响,坐在小圆桌旁的林子靖放下手中的医书,转过头,嘴角噙笑,淡漠的目光轻轻扫过竖立在搪瓷杯内秃笔,轻声问低垂着头,处在发呆神游状态的余然。
“余然,字练好了?”
余然怔了下,嘴角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嗯。你今天觉得如何?”
相处了一段时间,余然赫然发现林子靖的性子蛮不错,虽是锦衣玉食长大,但对吃穿并不挑剔,反倒林子敬一开始摆出大少爷的款,没少被她用不冷不热的话刺。要不是念在唐爷爷和范医师的份上,她才不会容许两名连自己房间都不会收拾少爷住进她家!
没想到这对双生前脚踏进她家的院门,林如海和李秀丽的电话后脚就至,紧跟着唐老师乘车回家,拉着唐爷爷窃窃私语,好说歹说,唐爷爷厚着脸皮到她家找她和奶奶,说林子靖、林子敬是他姐姐的孙子,请余奶奶收留他们住过这个暑假,免得他姐姐和姐夫担心。唐爷爷话还没说完,范医师和范师母拎着大包小包突然来家访,没等他们道明来意,林子靖的一声范师公,让余然彻底明白过来,林家双生子这是要跟她耗上了。
这个暑假,她就算不想留,也得留他们住,谁叫他们兄弟俩的靠山硬,个个都是动不得的巨山。
“挺好的,上次吃了你给的保心丸后,心口就舒服多了。”温暖的笑容掩不去林子靖心底的凉薄,眼中的探究。
他二叔唐文仲是范医师的二弟子,余然的二师兄。庆余堂的保心丸,从小到大他不知吃过多少,即使是最新出的改良版,也没余然拿出来的效果好。住在余家的这段时间,林子靖也没少听范师母夸奖余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但他心底总有些许疑虑,觉得十岁的小姑娘再妖孽,也不该有如此的天份和精力!
刺绣、厨艺、医术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说是大师级别,就好像这世上的技艺,只要余然想学,没有学不会,学不精的。然转念想想她从早忙到晚都不停歇的学习态度,林子靖又感觉自己想错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或许余然就是这样既有天份又不忘本的人!
林子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刚拿起绣花针的余然手一顿,垂下眼睑,眸光落到差不多快绣好的牡丹花,嘴角一弯,轻描淡写的回一句:“大概是因为我炼制丹药的草药是在龙巷坊市的夜市购买到的。”想知道,就告诉你一个半真半假的。
林子靖瞳孔一缩,心头猛然一惊,龙巷坊市在修真者的世界非常出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每一月开放一次,在那天任何人都能摆摊设位,自行交易,很多人都喜欢在那晚捡漏。
眯眼细观,余然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根,怎么看都不像是修真者?不对!林子靖突然想起他奶奶偶然说的话“范家擅药,余家擅器。”
难道她擅器?林子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绣花貌似不属于炼器,厨艺就更不算了,中医方面的天赋更不算,林子靖陷入迷局,不可自拔。
余然恍若没瞧见林子靖的煎熬,自得其乐地捧着手绷绣她的牡丹花。
她打算绣好牡丹,给自己和余奶奶、范医师、范师母各做几身秋衫,搬去龙巷坊市居住后,余然新纺出来的棉布不再算秘密,坊市铺子里的料子完全可以和她自己亲手纺织印染的棉布相媲美。於是余然大张旗鼓地将一匹匹色彩纷呈,厚薄不一的棉布拿出来用。
余奶奶是一个好家长,从不过问余然的私事,反正余然孝敬的东西,不管吃喝衣着,她都欣然接受。她就对余然说一句话,修行,随心即可。
眼底滑过一缕深思,林子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袖口,细密的针脚,轻薄透气看似极为普通的面料,简洁的仿古款式,他和弟弟子敬身上的衣物都是来余家后,由余然亲手缝制。就连脚底的布鞋也都是经由她一针一线纳出来。
原以为大热的天穿长袖的衫裤和布鞋会很热,没想等衣服上身,才晓得这面料是有讲究的,竟是余然拿织机亲手纺织出来。
想到放在厢房里的那台“古董”织机,林子靖淡薄的眸光生出少许困惑,很自然地将目光关注向余然,见她一门心思捧着手绷绣绢帕,清冷的心间不由浮起一丝暖意。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过着,一定会很幸福吧!
余然微仰头,纤指熟练而轻巧地翻动一绞绞晾晒在竹竿上,每一色都由深及浅排列的蚕丝线。
没法子,阳光照射的角度,以及强弱都会影响到蚕丝的色彩,而外界不比在乞巧殿,可以施展法术烘干。所以,余然只能使用自古到今的土法子,定好闹钟,每隔半小时到一小时,翻动染好色彩的绞丝或移动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