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顿了下,双眼平静地对上余奶奶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嘴角一弯,笑靥甜美地点头:“决定了,就叫余娘子点心铺子。”
“好吧!选个吉日开张吧。”余奶奶起身离开,一丝眼光都没扫向摆放在圆桌上的点心、花茶、计划书。
“是。”
站在门口,目送余奶奶略显佝偻的背影淹没在垂花门深处,余然眼角微微湿润。
她明白,余奶奶这些举动背后的真意。
路是余然自己选的,那后果自是由余然一人承担下去。余奶奶是在告诫她,这世上唯一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人,不论走到哪都能活下去。
在一个旭日初绽的早晨,余娘子点心铺子静悄悄地开市了,限量售卖各种中式纯手工点心和蜜饯,与此同时,管理坊市的修真委员会会长的桌头摆上关于余家一老一小的资料。
“范家擅药,余家擅器。看来这句话真的要成为历史了。没想到,余家唯一仅剩的后人居然拿祖宗留下的铺子开点心铺子。”
叹息一声,面目俊朗,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站在菱花窗前,深沉的眼眸远眺余娘子点心铺子所在的位置。半响过后,他吩咐属下。
“既然那副代表乞巧门传承的观音像已经落到夏洛妃的手中,那负责监视余家的人员全部撤回,改为监视夏洛妃。”
“是,少主。”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低头领命。
余然做范医师关门弟子的仪式,一切依从古礼。
余奶奶先请西余村德高望重的长辈去范家说项,然后请出名的风水师傅挑选吉日,这一步倒是省略了,自古医卦不分家,范医师本就是相术方面的大师,看日子对他来说是小意思。选好日子,备好拜师所用的礼物,余奶奶和余然换上新衣,带上拜帖和拜师礼前往范家。
到了范家,范医师先领着入范家祠堂,祭拜范家先人,上香禀明余家第二十三代子孙余然将拜范医师为师,然后回堂屋,范医师和范师母入上座,余然下跪,以三跪九磕的大礼,表示她拜入师门的决心和恒心。磕完头,余然奉茶,献上亲手制作的衣物点心以及拜师贴,范医师和范师母分别递上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并各自勉励几句。
拜完师祖师傅师母,就该轮到范家的族亲以及诸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姐了。
幸好余然之前绣的那些香囊荷包并没卖出去,不然她这回可就当众出丑了。
磕头、拜见、奉茶、送礼、收回礼,一来一往,到最后一个头磕完,余然的双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与余家世代单传不同,范家人丁兴旺,光今天来参加拜师宴的就足足有百多人,别提那些分散在五湖四海的族人和弟子了。
范师母高兴的说,等过年范家人齐聚时,她要带着余然一个个去收礼。
余然闻言,眼角直抽,很想对范师母说,师母,你饶了我吧。
余奶奶坐在堂屋一角,眼圈微红地看着屋子里的热闹,看着范师母紧紧搂着余然,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情景,空落落,漂浮了半生的心像是找到归处,她的一辈子算是要结束了,但她孙女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有范家的相助,她也不怕和儿媳妇针锋相对。
余然是余家唯一的希望,她什么都能让忍,惟独不能容忍儿媳妇将余家重新振兴的希望带走!
吃完饭,前来参加拜师宴的宾客纷纷道别,余然作为新出炉的关门弟子,听从师父吩咐,紧随在两名师兄一名师姐的身后送客,听到她甜糯不失天真童趣的送客词,师兄师姐忍俊不禁,想起她送的拜师礼,心道,师傅这关门弟子还真是收得实惠。
送完宾客,余然小拳头忙不迭捶捶酸痛乏力的双腿,趁人不备,丢了一粒恢复精气神的培元丹入嘴,少刻,体力和精神力恢复到最佳值。正好师姐来喊她,余然应声,进入范医师不让外人进入的书房,继续聆听师傅的金玉良言。
大概事先被范师母私下敲打过,范医师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和颜悦色,看得其他三位弟子心惊胆战,因为在三人印象里,师傅一旦表现出和颜悦色的一面,那表示他们三个要倒霉了。余然倒是习惯范医师慈祥的一面,没对他刻意表现的亲近有任何不适应的现象。
见她适应良好,其他三位弟子也渐渐安下心,表现出各自在领域里相应的非凡气度。大师兄在京城某大医院当院长;二师兄则在海城家喻户晓;三师姐的摊子不大,就一小打小闹的私人美容院,专门赚富婆明星的钱。
与对前三位弟子的严苛要求不同,范医师对余然的要求很低,也就药房里普通学徒的水准,拿到方子,能看懂,不会出错,至于望闻问切针灸什么的,范医师语气和蔼地说,能学就学,不能学也不用浪费精力。
余然听了,心底愈发感激范医师夫妇俩。
她心里也清楚,余奶奶和她妈争夺抚养权,两人得到的几率在五五之间。不过,法院方面也会对当事者双方的抚养能力进行评估,再嫁的余妈妈的抚养能力比卖绣品为生的余奶奶更让法院方面信任。
范家,就是这场官司的唯一变数!
大好的日子,范医师也不想扫了四个弟子的雅兴,嘱咐了几句,就散了。
三师姐常弄欢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余然的小胳膊,拖到厢房里,笑嘻嘻地拿起纸笔,起草了一份商业合同,推到余然面前。
余然低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视一遍,合同的条款很简单,也就是请余然给她定时提供一批香囊荷包,充当美容院送给客人的礼物。看完,余然不说话,默默等待三师姐的下一步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