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越听,心里越火,面上寒霜愈加凌人。
这事,前世她并不知道,也不清楚余奶奶早年还收过一个吃里爬外的徒弟。今天一见,她两世积累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因为害怕去游街,就出卖待自己如同亲生女儿的师傅。
这种行为堪比禽兽。
不对,连禽兽都不如。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人呢?
不过今天再怎样她都得忍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能让人抓到她奶奶的把柄,趁机要挟她奶奶。难怪那女人一看到自己就如获至宝,敢情是想拿自己当宝。这女人今天必须得安安全全离开她家。至于她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余然低垂着头,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她的道,就是顺心自然,随心所欲,不为外事所困。
这女人现在已成为她的心魔,既然是心魔,那她必定得铲除。有时,让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活着,远比让她死去更为痛苦。她驱除心魔的方式很简单,她要这女人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为了各种目的背叛她,包括她最亲密的家人。
她要她生不如死,求死不得!
“师傅,徒儿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才来找您的。师傅,求求您,求求您,把那幅观音像给徒儿吧。要不然徒儿一家谁都活不成了!”那女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
余然垂着眼,一丝不屑在她眸底忽闪而过。
她思虑再三,面露出怯意,耳垂微红,扯扯余奶奶的袖子,害怕的眼神飞快扫过死赖在地上不走的女人,为避免余奶奶顾忌她在,不忍心重重发落眼前这个叛出师门的徒弟,余然主动提出离开。
“奶奶,我头疼。”她按着太阳穴,皱紧眉头。
听到这句,余奶奶全部的心神立即转移,伸手摸摸余然前几天撞伤的额头,略一沉吟,决定道:“头还疼吗?那下午不要去学校上课了,让小军给你请假。”
“你先去厨房吃饭,吃好了上楼睡觉。”余奶奶连个眼神的余光都没留给跪在地上的叛徒。
“嗯。”余然乖巧地点点头,留下一缕用以监视的神识,跨入厨房,盛饭夹菜。不想让自家奶奶烦上加烦,余然很自觉,就算肚子早就被气饱了,也逼着自己吃下半碗饭菜。
“你走吧。”余奶奶不想将脸皮撕得太开,冷声赶徒弟走。
“师傅……”那女人抬起跟调色盘一样的脸,手脚并用地爬到余奶奶脚跟下,抱着她的双脚,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师傅,徒儿是真的没法子。求您念在您从未见过的徒孙和徒女婿份上,帮徒儿一把吧。”
余奶奶通红的双眼盯视紧抱着自己双脚不放的徒弟,眼神复杂难测,似痛惜,又似失望,最后所有的情感沉入眸底深处,苦笑道:“好!你要,我就给你。只是有一条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和我再无半点瓜葛。”
“好好,只要师傅把那副观音像给我,师傅说什么都好。”见情势急转之下,那女人惊喜若狂。
余然在厨房里听到这些,肺都要气炸了。再三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那副观音像不算什么,只要奶奶安然无恙就好。何况这些年觊觎那副观音像的人不少,不少人出高价问余奶奶买,可余奶奶就是不同意,现在给了那女人,祸水东引,反倒对她家有好处。
大不了先给她,然后她到外面大肆宣传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观音像到了那女人手中,然后她浑水摸鱼,将那副观音像趁乱偷回来。
这可是一举数鸟的好主意!
趁余奶奶不留意,余然在那副从明宋时期流传下来的发绣观音像上,打了一缕神识。这样,不管那女人把那幅观音像带到哪儿去,她都能感应到它的位置所在。此事宜早不宜迟,一旦观音像被带离w市,余然想要即可找回来的希望就不能成真。
不过,在此之前,她首先要绣一副替代品。
余然站在二楼的阳台,小拳头攥紧,眸光冰冷地目送红色桑塔纳轿车驶离西余村,看着那女人临走时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咬紧下唇。谁叫她才十岁,谁叫她爸爸死得早,妈妈又改嫁,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小。
余奶奶最终肯舍弃那幅福祸难定的观音像,不就是为了年幼体弱的她着想。
为了夺宝而灭人满门的事历史上频频发生,观音像留在余家,只会给她和奶奶带来灾厄,不会带来半点好处。
只是,她好恨!
恨自己为什么重生在十岁,而不是十八岁?
十八岁,起码是法定意义上的成人,可以和余奶奶有商有量。也许最后能帮奶奶保住那副观音像。
现在想什么都没有意义,先把替代品绣出来,才能将原作替换出来。
余然抿抿唇,松开攥紧的小拳头,转身入房间,打开五斗柜,拿出一个小藤箱,开锁,从里面取出一块白色真丝底料。她打算用黑色的丝线代替发丝,在底料上绣一副观音。
在书桌上摊平白色真丝底料,余然握笔,运足灵力,下笔如神,将脑海中用神识扫描到那副观音像,一气呵成。底稿完成,立刻上绷,两米的大绷几乎占满整个房间,余然找出所有黑色的绣线和绣花针,施展天衣无缝针法第一重。
无数劈成十六丝的细丝在白色的底稿来回穿梭,滚针、缠针、接针、切针,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一副色泽清雅,古朴有致的观音像落绷,并迅速装裱上轴,装入檀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