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抄颂几日的结果,不过是几本薄薄的经书,或许是书中内容过于浩瀚,抄写了一遍,也品不出特别的味道。
将抄颂完毕的经书叠好,怀抱着离开经阁,最为沉甸的不是经书,而是腰间的经阁钥匙。
“为了接你,皇太后可是一早就把我打发过来了,果然还是你面子里子大。”来接她的人,竟然是在宫中与她处处为难的袁兰,童洛玄面不改色,将怀里的经书强行递到袁兰手中,“既然来了,就不要空手回去,做样子要做到底。”
被激怒的袁兰立刻有了将经书摔落在地的想法,却牢牢的忍住,这些经书已经被塞到她的手中,如有任何闪失都会有她的一份罪过,懊恼怨愤的冲童洛玄喊道,“你能不能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要以为太后开恩你就能为所欲为,说到底,是太后仁慈,宽恕你害死玲公主的过失。”
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挑起童洛玄的内疚羞惭,目的只是想打击她平静的心,这一招不是特别奏效,因为童洛玄对她只是报以嘲讽似的笑容,对她不屑一顾。
“抱稳经书吧!说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收了你。”童洛玄一语正中袁兰的心事,见袁兰逐渐改变的脸色,她可是越发的心情舒畅,“如果……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让你成为太子妃。”
无限的惊喜立刻滑过袁兰的面容,只要提及与太子殿下有关的事,袁兰就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仿佛急切的想令太子殿下知晓她的心意。
“什么办法?什么条件?”袁兰可谓是病急乱投医,也不多加考虑童洛玄是否有这样的本事。“真不早了,皇太后恐怕等不及了。”冷笑的童洛玄反倒卖起关子,袁兰的软肋很容易捏住,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所有人,竟然可以在后宫中安然无恙,自然是有人保着她,毕竟她的家世相当的非同小可,就算是圣上对相爷都要礼让三分,何况是后宫诸位。
庵主所居处之外,数名宫侍垂手而立,安安静静的等候在屋外,见到童洛玄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当初离宫太过低调,对她的传闻从未停止。完全无视众位宫侍的童洛玄,转身从袁兰手中抱过经文,与错愕的袁兰对视,勾起嘴角挑衅似的一笑,再面对屋门的时候,依然沉静着一张面容,看不透真实的想法。
“洛玄见过皇太后、庵主!”童洛玄刚一进门,便大声的唱喏着,屋门缓缓的合起,将宫侍的视线关在了门外,令她们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是可望不可及的。屋内的气氛远不如想像中那般和谐,像冰窖似的寒冷,透出的凉气侵入身心,甚至将庵主身上的宁静遮掩。
“洛玄,越发得高了。”皇太后轻笑道,起身走向门边的童洛玄,身后的庵主也不得不跟着站起。童洛玄磕头道,“洛玄谢皇太后关心。”
皇太后亲自伸手扶起童洛玄,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知晓这是她在经阁几日以来感受着阴凉所至,心疼的说道,“在宫里的洛玄,可是神采奕奕,现在却瘦弱得可以。”
皇太后依然是在心疼童洛玄,听到童洛玄的心中,却像是在斥责庵主的不经意,故而回道,“洛玄谢太后关心,庵中清淡自然不似从前丰满,但体格健壮那是假不了的。”
“若是论起骑射依然如初?”皇太后只是笑问道,并未想过得到答案,转而对庵主道,“这一年以来,多谢庵主经心照顾,对洛玄赏识不已,甚至收为闭门徒孙,明日洛玄就要随哀家回宫,庵主若是心有不舍,可以一同进宫赏游几日。”
隐约间,太后似乎特别针对庵主,庵主对皇太后也不如想象中的恭敬,这一来一去像是隐有旧怨,作为晚辈的她当真不知如何劝起。
“皇太后玩笑了,贫尼久居庵堂,怎会离开?何况洛玄虽是贫尼徒孙,无奈情深缘浅,情谊之事本就应该看淡,太后也不必纠诣其中。”仿佛是规劝,童洛玄听得不太理解,紧紧抱着手中的经书,面向地面慢慢蹭后,突然发觉自己进来的并不是时候,可能正挤在两个人冲突之时进来。
细想,庵主平日谈吐不俗,优雅温柔,年轻之时必然是大家闺秀,年纪又与皇太后相差无已,虽是年迈却老当益壮,颇有武将风范,气质上与祖母更为相似,这其中定然有着关联,平时想着自己的处境,哪里会考虑得这么多?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皇太后连唤她几声都不曾得到应答,尴尬的苦笑着,“这倒是同从前一样,总是对其他人不理不睬的,也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脸色微变,童洛玄急急的正欲回话,便听到庵主悠悠的说道,“这孩子……心境并不复杂,不如她姐姐聪慧灵敏,实在是不适合久居宫中。”她……不适合宫中……是非常的不适合!
她所有的梦想,皆于皇宫无关,那富丽堂皇的牢笼困住的不是自由,是灵魂。
可是……
“多谢庵主关怀!”童洛玄轻语回道,“皇太后对洛玄极为细致,离宫的徐贤妃对洛玄视如己初,几位殿下亲如手足,宫中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好似龙潭虎洞有进无出,是皇太后教会洛玄许多有益事物,洛玄愿意继续留在皇太后身边侍候。”是留在皇太后身边侍候,而不是留在凤阳宫侍候,以她的猜测,太子殿下登基后,喜好自由的圣上怕是不可能再居后宫之中,皇后娘娘与未曾离开的宛妃娘娘自然跟随,想必皇太后会移居他处。
皇太后顿时有了笑容,似对庵主隐有挑衅之意,像极了妙龄中的少女,因一盒上好的胭脂暗中争得心力交瘁,表面上却又是其乐融融,令童洛玄十分费解。
“洛玄果然有心,哀家当真是没有白疼你!”皇太后缓缓点头,提裙坐回椅上,端起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道,“哀家始终在为孙辈们操心费力,却不见得有谁真的领情,倒不如洛玄有心,若是哪一天要洛玄出宫,哀家真的是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