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娶妻?童洛玄与李裕嘉同时一惊,皆被米水呛到,重咳不止,见祖母皱了皱眉头,本以为她老人家会反对,却听她道,“现时,他们都有重孝在身,不宜此事,待孝期一过,你就作准这件事吧!”
“是!娘!”达成心愿的童颜并不见得有多开怀,淡淡的忧伤凝结在眉间,笑容不达眼底,分外勉强。一时间无人言语,各自吃着互不干扰,想着如何能令祖母开心的童洛玄也没了心情。太后会准她自由婚嫁?怕她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玄妹,你在宫中如何?”李裕嘉轻声问道,与童洛玄之时相隔两个位置的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童洛玄极为复杂的心境,想要营造气氛而不成,他们与两位长辈隔了大半个桌子,实在不利于长谈。童洛玄对着李裕嘉眨了眨眼睛,侧头反问道,“认祖归宗,是谁的意思?姑姑的?”
“外祖母的!”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童家依然有几分疏远。“迫不得已,李家不比童家,父亲战死,李家彻底散了,为家财争论不休,哪里还容得下我们母子?”
祖母的用意是好的,姑姑的愁革是真的,李裕嘉的忧虑可是掩饰不了的。“表哥?你不想回童家?”童涨高玄未曾听到李裕嘉的回答,被童颜打断得彻底。
“娘,你看,他们有多要好,看来是不必担忧的。”童颜的笑声似不情愿,她也不希望李裕嘉回童家?童家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岂能是两个晚辈所能处理的?童洛玄见到祖母放心的点了点头,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羞涩,低下头若有所思。
祖母最疼爱的孙辈就是她,会如此草率轻易的决定了她的未来?表亲成亲的确平常,可她入宫随侍太后,三年之约是否过于长远?
“表哥?”童洛玄突然唤道,见李裕嘉错愕的望向她,用筷子指着那盘离她有距离的鸡腿,道,“我要吃……那个!”
以为童洛玄有言相谈的李裕嘉,脸色一黯,倏的有所联想,欣喜的端着盘子坐到童洛玄的身边,却见她当真是只吃不语,又失望的垂了头。
“娘,女儿随您到处走走,玄儿才回来,不如让裕嘉陪她去休息吧!”童颜早已放下筷子,善解人意的提议道,已然起身。童洛玄见童颜扶着祖母起身,同李裕嘉连忙也站了起来,听祖母道,“你们继续吧,不必理会我们,晚上的时候,我们在阁里吃,那里才暖和呢。”
“好!”童洛玄清脆的应着,待祖母与姑姑离去后,才落寞的坐下,“表哥,我不在家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童家、姑夫家、魏家……究竟有多少纠缠不清的事,是她不清楚的?
“很多事情!”李裕嘉跌坐在椅上,长长的叹口气,对老管家道,“童爷爷,都撤了吧,裕嘉同未来的当家人有话要说。”
当家人?童洛玄哭笑不得,也没有打算纠正,童家毕竟只有他们两人,无论谁来做这个当家人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某些人的目标可能会大有不同。童家上下像是得到特赦,纷纷起身收拾着,动作利落,不多时就将大厅打扫干净。
“玄妹,不再吃些了?”李裕嘉可是心疼一大桌子的佳肴,并不富裕的李家靠父亲一个人支撑,虽说不是亲生的,却养育了十几年,看着李家败落心中当真不舒服。
童洛玄晃动着手中的筷子,看着众多仆人离去,撇了撇嘴,喃喃的说,“宫里的生活,很不好,每一个人都很奇怪,表面一个样,其实是另一个样,他们都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如果想告诉你某件事情,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选择各种方法暗示。”
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好不容易归家,就算没有特别热闹,也会感觉到温馨,现在顶着莫名的压力,哪里都不想去,哪里都不能去。
“不是所有家族都会像童家这般其乐融融,母亲提起过,宫里与官场相差无几,非常人所能适应。”李裕嘉夸张的话语引得童洛玄一阵轻笑,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无法适应宫里的纷扰。
“在家里就应该自在些。”童洛玄伸着懒腰,站起了身,“表哥,我先回房,你随意吧!”
“好!”李裕嘉靠在椅背上,“奔波了几天,真的很累,确是需要休息了!”年纪轻轻的他们就学会了隐瞒情绪,不堪重负的压力掩过悲伤心酸,手足无措的惟有面对。
童家院落堪比王府,兜兜转转终于来到童家祠堂,竟然会生出几分陌生,童洛玄迈入其中,仰头看着陈列的童家牌位,曾经的她认为将灵位摆在上面会是荣耀,原来是一种孤寂的绝望。
捏着案台上的香,小心点上,恭敬的跪拜,起身将香插入炉子,重新跪拜,以头触地不再起身,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一年前荣华富贵,一年中家破人亡,一年后水深火热……她的未来将没有人扶持,她的一生有可能被忽视,未来的美好突然变得十分奢侈,年迈的祖母、新寡的姑姑谁能护着她,或者要等待祖先相佑。
咳嗽从门外传来,伴着踏雪时发出响动,听到动静的童洛玄迅速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整理着衣物走到门前,听到那不算稳妥的脚步声,来者应该是祖母。
“祖母!”童洛玄推门唤道,本以为会见到姑姑,不想,祖母竟是独自前来,且身边连个随侍的人都没有。
童洛玄连忙伸手相扶,听祖母道,“见你不在房中,就猜到你会在这里,真是一猜就中。”
“祖母,您怎么是自己过来,姑姑呢?怎么没有人跟着?”童洛玄可是分外讶异,姑姑怎么能放心年迈的祖母独自在雪地中来往,何况祖母近来身体十分不好,若有个需要身边却没有人侍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