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雪了,穿得已然不算单薄的童洛玄依然感觉到清晰的寒冷,皇太后没有开口,她是不敢提出离开的,如果不提,她怕是又要因受寒生一场大病,病因皇太后而起,也算是一件荣耀吧!
童洛玄紧咬着嘴唇,忍住几次要冲出口的喷嚏,这个时辰将她领进院中,可不是为了表示对她的信任,应该是另有想法,偷偷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院中梅花的香气没有半分入得了鼻,微微张唇吸入冷冽的冷气。
把玩着梅花的皇太后,久久才回过神来,似才想起身边的童洛玄,微微错愕尴尬的笑了笑,始终不敢直视皇太后的童洛玄,自然露掉了皇太后的神情。
“宫里的女子,寻到正确的‘靠山’可不容易,想让他成为永久的‘靠山’更不容易,因为,‘靠山’靠的从来就不是你,是他自己,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依靠其他人,而不是依靠自己呢?”皇太后若有所思的问道,童洛玄的行为似乎并不能说明年纪尚幼的她就有小了心计,可是她做的每一件事,无不与各位皇子有关,“今天,二殿下对你都说了什么?”
果然,处处都是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逃也逃不开,只能乖乖的认错。
“二殿下要离宫,怡公主已经请示了圣上,准备带宛妃娘娘一同过去。”童洛玄说的是实话,至于他们这番话中所包含的涵义她并不希望皇太后真正的去深究,更不打算独自品会。
“没有提到过玲公主吗?”皇太后似有些愕然,毕竟宛妃所出的玲公主年后也才不过九岁,如果当真要离开,自然首先想到的是玲儿公主,听童洛玄的讲述,似乎刘怡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亲妹,或是童洛玄传错了话,有意隐瞒?
“没有!”童洛玄斩钉截铁的回道,她说的并不是假话,关于玲公主的事二皇子与怡公主的确没有提到,至于他们兄妹的事,作为奴婢的她自然也不敢直问。
皇太后喃喃的说,“玲儿年纪还小,怎么不想着将她也一同带去封地呢?”
的确,为何不想着带走玲公主?宛妃所出的二皇子、怡公主、玲公主本应该在圣上漠视的情况下,三人连心,无奈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他们提起玲公主,而且……在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玲公主的记忆。
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是何性情?童洛玄喃喃自语,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也许是玲公主自己不想走。”当她惊觉时已经晚了,皇太后发青的脸映在月光下犹为诡异,正当她为皇太后会发怒时,又是一阵沉默。
“来看看梅花。”皇太后捏着一朵梅花,将它摘下枝间,递到童洛玄的手中,童洛玄无声的接过,听皇太后继续道,“所有的感情都会像它,盛开的时候清冽异常,凋零的时候不过是徒增伤感,待它再开的时候,将又是另一番情景。”
童洛玄不由得微微颤抖,这是在提醒着她?还是在警告她?男子皆薄性,但童家的男子却分外专情,她希望能像母亲那样幸福 被独一无二的宠爱着,所以,皇家不应该成为她的选择。
且听皇太后之言,也是提醒她,得宠之时自然有着不言而喻的特别,当失宠之时则会落得凄凉的下场,不如给彼此一个回忆。
“奴婢明白。”童洛玄恭敬的作揖道,不由得又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已然被冻得近失去知觉的手僵硬的握了握,谨慎的缩进袖中不想被皇太后发觉,不希望被认为过于纤弱。
“哀家不仅仅希望你能明白,更能够做到,不希望自己挑选的人,最后却信了别人。”皇太后淡淡的说道,童洛玄再次恭敬的点头,她也不希望自己选择了皇太后,最后却被放弃。
“奴婢不会的!”童洛玄的承诺似乎很难令皇太后放心,一阵夜风吹来,令皇太后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背,“天晚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就不必来当班,至于袁兰……她可是袁丞相的孙女,能避就尽量避一避,不过,二殿下身边的心莲,你是可以相信的。”
“奴婢明白!”童洛玄缓道,伸出手来想扶着皇太后,却见皇太后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疑惑的望向皇太后,迟迟没有缩回伸出去的手,听到皇太后轻笑道,“终究是年纪小,哀家想单独呆一会儿,你下去吧。”
欲言又止,童洛玄知道自己言语的分量,依然忍不住劝道,“可是,太后,夜凉,太后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怕是要过四更了,四更过后,圣上则有可能早朝,若是平常尚有可能过来请安。
“是啊,真是不早了!”皇太后幽幽的叹道,疲 惫的按揉着太阳经络,苦笑道,“年纪当真是大了,一点儿夜也熬不得了。”
“奴婢扶太后回宫。”童洛玄的乖巧,令皇太后不由得想到刘玫,同样都是孙辈,为何性情差异大得不可思议,若是刘玫肯听话收敛,她也不会将刘玫禁于凤阳宫之内,本以为她会有所悔悟,不想险些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那事她后来也有听说,本就是袁兰有错在先,竟然是为了刘逸原因,偏偏刘逸多有为难童洛玄,袁兰也在这时做出不恰举动,当真是不令她这个老人家省心。
扶着皇太后一步一步向宫内走着,心里也是盘算着袁兰的事,一开始她并不了解袁兰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的原因,不过依五皇子的表现来看,恐怕二皇子身边的肖心莲也有同样的理由向她表达不满,皇太后说肖心莲是可以信任的讯息,她应该好好思虑才是。
离了凤阳宫,童洛玄回到寝卧时,已经冻得毫无知觉,站在门外重重打了个喷嚏,一地的雪光与星光相映成辉,若是在家中定有闲情观雪赏月,可惜此时在宫中,没有谁可以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