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起,偶尔忘记,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记忆中保留完整,就算它再重要,也会被淡忘。
可是,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再也见不到的那部分,才会在记忆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不会被磨灭,无法被取代。
睁着眼睛流泪的童洛玄,辛苦的、细致的回忆着与刘逸相处的点点滴滴,能够令她愉悦的片段实在是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在令她痛心,令她难过,逼迫她不去回忆,甚至逼迫她去忘记。
“不要哭了,告诉你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听哪一件?”坐在她身边的既不是昭和宫的主人丧兰,也不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魏香,而是……应该在宫外的关孜孜。
女扮男装的她听闻童洛玄中毒昏迷,便跃跃欲试,请求了宫里的老前辈混了进来,只要保护好她的身份,所有人都不会有麻烦,且能够治愈童洛玄。
关孜孜有这样的本事,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如此认为。
童洛玄吸了吸鼻子,虚弱的苦笑道,“好事,坏事,恐怕都是同一件事,都说来听听吧,不分先后,看你心情。”
“真无趣!”关孜孜坐在床边,时不时的吹向热气腾腾的药碗,看向童洛玄,轻笑道,“好事就是……你原来中过毒,虽然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但是在你体内积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被这次以毒攻毒,全清了出来……”这是好事,可却也是坏事,“但这样的清毒方式,不会令你长寿的,以后就好好休养吧!”
不是好事,果然,不算是好事,却也不错!童洛玄满足的点了点头,只要能活下去,看着童家恢复以往的光辉,就足够了。
“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养吧,我先出去了,皇后娘娘一会儿会进来的!”关孜孜担忧的说道,虽然在宫时,她与袁兰没有见过几次,但凡事需小心,怎么说,她都属于童洛玄在宫外的暗线,怎么可以轻易的被发现呢?
“一路小心!”童洛玄闭上眼睛,轻声嘱咐道,又是一串眼泪从眼角流下,只觉得自己很是可怜。
果然,关孜孜前脚才走,袁兰随后就进了来,坐在关孜孜方才落座的位置,用手帕轻轻替童洛玄探试着眼泪,叹道,“我都听太医说过了,看来出宫是对你最好的方式,以后本宫的路,本宫会走好,本宫也会替你好好调查你所要知道的事情。”袁兰苦涩的安慰道,“本宫向圣上隐约的提起过你的事,他的态度很坚决,希望你离宫,洛玄,会不会……很难过。”
难过?终于要离宫了!童洛玄微笑道,“只是有点失落,离宫是我一直期待的,只是希望皇后娘娘可以多多包容魏香,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
“无论是吴王殿下,亦或是魏香,都会全力支持皇后娘娘的,其他事,奴婢离宫后,会好好处理的。”童洛玄似乎是想请袁兰放心,只是言语上更像是威胁,她们这一来一往两年多,相互之前都已经习惯对方的方式。
袁兰叹了口气,拍了拍童洛玄的肩膀,似乎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慢慢闭上眼睛,终是止住了泪水,已经不是简单的在怀疑与刘逸逝去的时光,更是在得知他病逝的消息时,更是在第一时间,将他完全忘怀,这本不应该,却又像理所当然,毕竟刘逸也曾伤害她太多。
“洛玄,一直以来,我都有事瞒着你。”袁兰起身背对着童洛玄,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表情,抿着唇,等待着童洛玄的回应。侧头望向袁兰的背影,竟然有几分孤单,童洛玄望向她,也等待着她将要言语的内容,两俱都在等待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等待是件漫长的事,她们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等待着……
“算了,不说了,本宫先走了!”袁兰摇了摇头,决定先将此事放一放,待童洛玄离宫后再提,或者永远不提。童洛玄别过头去,缓道,“娘娘,有些事,瞒不了太久,说出来总归是好的,如果奴婢没有猜错,与五殿下有关吧!”
她怎么会忘记,留在刘逸身边的宫侍是袁兰,陪着玲公主恶作剧的宫侍是袁兰,可能刘逸没有给予袁兰太多的信任,但袁兰对他的事,总是比其他要了解得多。
“你知道?”袁兰惊讶的侧过头,同样是泪流满面,连忙别过头去,顿了顿,才道,“当年,是有些误会在其中,不仅仅是五殿下对你的误会,也有你对他的误会,玲公主夹在其中好不快乐,你们却是痛苦万分。”
“当初本宫留在五殿下身边的确不甘心,更因圣上对吴王妃情有独钟而愤怒不已,每每牵怒于你,又会从玲公主口中得知一些事情,比如,你与五殿下的‘情’,正是玲公主对你怨恨的原因。你当时侍候玲公主,玲公主在花园内本想推你落水,没想到却连累了自己,当五殿下赶到时将责任全部推在你的身上,五殿下不是没有怀疑,他担忧的是……如果他当时向着你,玲公主会变本加厉。”
“你的心受了伤,五殿下更为紧张,他在玲公主的面前表现出一点儿对你的关怀,玲公主就会拉着我变本加厉的还在你身上,你受的苦有多少,五殿下心中的苦就有多少,比你要深。你在太皇太后面前还好,玲公主不敢如何,但你离了凤阳宫后,玲公主有太多的机会折磨你,为此,五殿下亲自去求四殿下,希望能教你骑马习武,表面上是继承童家武风,其实五殿下是希望他无法全然保护你的时候,你能够自保。”
“你一定猜不到,宫里的三位公主,最难对付的从来不是玫公主,而是玲公主!玫公主处事成熟,就算极端也有自己的分寸,玲公主则完全没有,她认准的事就定然是对的,定然要做到,五殿下只是为了保护你,才将对你的情意隐藏,在他心中,玲公主的确重要,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可是……”袁兰侧头深深望了童洛玄一眼,叹道,“可是你更重要,你最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为你舍弃一切,无论你信不信,虽说当时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