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郝白就到张家说媒。张世荣对这桩婚事是满心欢喜,可是冷月云却心存芥蒂,她对万家的印象这些年虽有些改变,但让蓝碧嫁到万家,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冷长青是肯定不会答应。然而万府毕竟是将军府,不能太过得罪,所以她虽表面上应承了下来,不过还是向郝白表示,这件事要让蓝碧自己的父母做决定。
蓝碧、琥珀等人哪里看的出来这里面的猫腻。二人见张世荣和冷月云客客气气的送走郝白,又见张世荣一脸笑容,蓝碧还以为这事十有八可成,内心欣喜无限。
这一日,子鼎又来云文院接自己的妹妹。还未进门,就听见几个姑娘的说笑声:
“蓝碧姐,你要是嫁到我们家,你可要善待我这个小妹子噢!”子鼎偷偷依在门栏前,听出这是晶娘的声音。
“去你的,谁说要嫁到你们家啦!我要是嫁过去,天天看见你这个死丫头,我非烦死不可!”
“哎呀!你怎么这样,怎么有了我哥就开始嫌弃我啦?”
“谁说要嫁给你哥啦?”
这时琥珀的声音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那天看到子鼎被打,那眼泪掉了一个晚上。”见琥珀戳了自己的短处,蓝碧急了,上前拉着琥珀的胳膊说:“姐!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
“没事!没事!你不是说你不想嫁给子鼎吗?那就叫子鼎娶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疼他去,你也不用这么劳心劳泪的喽!”琥珀也觉着开始嬉弄她,晶娘跟着起哄道:“就是,你不稀罕我哥,有人稀罕着呢!”
说完这小晶娘假装要走,一把被蓝碧拉住说:“好妹妹,别逗我了”
“你真同意我哥娶别的女人?”
“他敢!”
这一句破口而出的两字,让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都指着蓝碧笑她没羞,急的蓝碧在园中左右不是。
“司玉!”
子鼎笑着走了进来,见众人都在拿他们两个说笑,上前拉住羞的不知所措的蓝碧说:“别理她们,这个死丫头,等你过了门,我就叫娘把她也嫁出去。”
“哎呀!哥,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蓝碧姐还没过门,你就来整我,回去我告我娘去”
蓝碧一听此言,敢紧住晶娘劝道:“好妹妹,你哥哥他逗你玩呢!别当真!”看着蓝碧心疼子鼎的样,晶娘“扑哧”的笑出声来……
蓝碧目送着子鼎扶着晶娘上车,刚要转身离开,就被跑上前的子鼎拉住
“鼎哥哥,你怎么还不走?”
“刚才在路上看到这个,送给你。”子鼎向蓝碧手上塞了一支细珠发钗,又看见蓝碧的发鬓有点乱,伸出一只手帮她理了理,然后给她调皮的一笑,转身走了。
蓝碧仔细一看,那细珠发钗竟是她小时候被张文凯拔掉的那一根。这心突然像小鹿一样,跳个不停。她发现自己真的好爱子鼎。子鼎虽不像杨珂那样帅气迷人,可是子鼎即像大哥哥一样给她至亲的感觉,又像守卫城池的将士一般守着她的心。她现在看子鼎的人就像看自己的手心一样清楚。现在子鼎的笑容在她面前就像得胜的将军一般充满自豪,也同时感染着她,让她觉得春益昂然。
这女孩子,站在无人的场院中,想起自己最爱心的小伙子,竟毫无顾及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兴奋的跳跃起来,整个人陷在甜蜜中……
冷长青带着严氏来长安了,严氏看见自己的女儿越长越迷人,心中更加欢喜。可想起女儿的婚事,心头一沉,她从和女儿的片言片语中得知了女儿心里那根绳,可她也知道冷长青绝不会答应。
这一天,万孝文带着子鼎应邀来到张家,万夫人备了一些礼物让子鼎一并带过去。她希望今天就能把事说定了,把蓝碧的八字请来去对。
二人一进张府的大厅,就见冷长青和严氏早已等候在那里。张世荣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叫人备茶。为蓝碧的婚事,他已和冷氏夫妇说了一个晚上,希望这二位能同意。可子鼎刚走进张府大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冷长青的背后--杨珂,父子两心头一惊。
蓝碧听说子鼎来了,忙拉着姐姐下楼躲在大厅的屏风后偷听。突然看见杨珂也站在那里,心里的肉像被人猛拉一下,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们。
双方彼此见过后,冷长青指着身边的杨珂说:“万大将军,这位是新科武状元:杨珂、杨蒙洵,我想你们都见识过了。”杨珂敢忙上前给万孝文和子鼎作揖。冷长青继续颇有些得意的摸着胡子说话:“他不光是武状元,还是我的学生。”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万孝文忙起身恭维。
严氏下眼瞅了瞅子鼎,心想:‘这孩子果然不同反响,虽长的不像杨珂那样英俊迷人,但也是虎背熊腰,英气逼人,怪不得我女儿如此倾心。女儿若能嫁给这样的人物,也算是此生不虚了。’她见自己相公说话傲慢,便插了一句嘴:“没想到子鼎竟长这么大了!”
“是,夫人,我这儿子今年十五了。”万孝文看出严氏喜欢子鼎,赶紧送上一句。
“我女儿今年十三,可要论婚嫁,太早了点。”
“夫人,我们今天来不是马上就要把司玉姑娘迎进门,主要是想把这婚事订下来。您说您女儿年纪太小,这没事,我们可以等三年,到那时,子鼎十八岁,司玉姑娘也十六岁了,正好两相配嘛!”
“是啊!是啊!”一边的张世荣忙来帮腔
冷长青咳嗽了一阵,他不想让严氏说话,见众人都不说话,笑着说:“听说将军府上人口众多。”
“我们府上没几口人,看着门面大,里面就几户。”
“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那户里人在少,也比我们这些乡野小民户头里的人多。”
万孝文听这意思,觉得可能冷长青担心蓝碧过门后会受欺负,忙堆笑脸说:“冷员外,您不必多心。我们也是个平常人家,您千金过了门,我们绝不会亏待她,这吃的用的,该找人伺候的,我们都会……”
“我女儿不需要人伺候。”冷长青脱口一句冲话,让在场一片寂静。躲在屏风后的蓝碧的心开始乱跳起来,子鼎坐在那里手心开始冒汗,不停的在腿上搓。
“万将军,请恕我直言。我女儿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比不上候门千金知书答礼,虽然在长安这些年学了一些规矩,可人性本然,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女儿进了您府上的门,您就是让她摆个大少奶奶的架子去喝下人,她也拿不出这个气场来!”
“冷员外,我们家不是那种依丈门庭,欺负下人的门户,冷小姐……”
“万将军,您不明白老夫的意思,自家闺女我自已明白的很。我们要给她找的就是:知根知底、家世清白、孩子长进的人家。”
“冷员外,您意思我们家世不清白?”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给僵住了,蓝碧只觉得自己眼睛开始发花,她满心以为她的父亲会说点好话,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圆场,没想到下面的话让她更加揪心:
“家世清白不清白,我不清楚。至少您现在看到了,我的学生是今科武状元,您的爱子--将军府大少爷才拿了第二名。这两孩子,哪个有长进,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
这一句像个晴天霹雳,把蓝碧震的不知东南西北。“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子鼎听见琥珀在那里轻声叫唤蓝碧,知道她心疼了,刚想站起来发火,就听见他父亲喝斥他,让他坐下。子鼎的额头顿时开始冒汗。
严氏慌忙跑到屏风后去瞧,见自己的女儿跌趴在地上,急忙和琥珀扶起她,按她的人中,待她醒来。两人搀扶着她上楼。
万孝文站起来,勉强笑着跟冷长青说:“冷员外,既然您已另有了意中的人选,您就当我们表错了意,打扰您了。”说完,拉着呆若目鸡的子鼎急匆匆离开张府。
子鼎脚刚迈张家大门,腿就打了软。眼看要摔倒,被郝白一把扶住:“少爷,你没事吧?少爷!”
子鼎一手扶着墙面,一手捂着心口,头上大颗的汗珠子往下直掉,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万孝文慌了,以为他被杨珂踢的那一脚伤势还没复原。他哪里知道这叫急火攻心,忙上来,帮着郝白把子鼎扶上车。
蓝碧被娘和琥珀抬到房内,两人让她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蓝碧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头痛脑热。一手抵着发烫的额头,失声痛哭起来。琥珀刚想上来劝说,被严氏劝住:“让她哭吧!哭了,也许心里好受些。”
“爹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说鼎哥哥?鼎哥哥心里会多难受,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恨你?”琥珀听到,忙上来安慰。然而蓝碧似乎没听见姐姐的话,依旧在那里用手捂着胸口自言自语着:“鼎哥哥听到会多难受?爹爹怎么能这样说他呢?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