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伤心人,解忧唯杜康。
苏焕不在不多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翻杯示意。易梁峰似是明白他的意思,便跟着照做。
不多会儿,两壶酒已经喝得干干净净。
“呵!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易梁峰轻笑一声,将酒壶翻了个底朝天。
苏焕也笑了笑,提起酒壶冲着门外喊道:“姜儿。”
“苏公子有何吩咐?”姜儿应声而入。
“劳烦姜儿姑娘再取些酒来,我二人今日要尽兴而归。”
“两位公子稍等。”
姜儿盈盈一笑,退出了雅座。看似平凡无奇的一个丫头,却让苏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定定地想了想,转身问易梁峰道:“易庄主方才可有注意那个姜儿姑娘,有什么不同?”
易梁峰犹豫地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苏焕,“一个小小的丫头,能与什么不同?”
“哈哈……看来庄主并不经常到这倚仙阁来。”苏焕说着眼中浮起一丝朦胧的眸色,似是在回忆什么,“这倚仙阁可不是普通的花街柳巷,此间女子个个都是由真才实学之人,就连人称金陵公子的南宫瑾也曾败在这里的花魁手中。此外,这里的丫头才情如何我不知,却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好手,至少那一身足不点地的轻功在江湖之中鲜有对手——”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想起了那个玄衣、他未曾得见的老板。
“竟是如此?”易梁峰显然是被惊住了,透过纱帘看着下面那些规规矩矩的丫头和笑意盈盈的姑娘们,实在难以把她们与苏焕所说之人想象成同一类人。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苏焕沉沉叹了一口气,神色已经越渐凝重,易梁峰虽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却不由得认真起来。他原本不知苏焕是谁,直到听到姜儿一直“苏公子”这么叫着,再看他的行头与装扮,倒是与江湖中传言的听七楼苏焕小主的模样有几分相像。只听苏焕接着说道:“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便是这里的老板。她内力深厚,且习的是上层的内功心法,我尚且不知那是什么心法。而且,她人脉广布,早在我家公子之前就探得了无痕组织的存在,却又不计回报地将这个消息拱手相让。所以我猜测,这个老板绝非一般寻常女子。”
“听苏兄此言,想想查一查此间老板的底了?”
“呵!不瞒庄主,我确实想查,只可惜我无从下手。她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是何模样,我全都一无所知,又要从何查起呢?”
“那你方才所言,这个姜儿有不同之处,却是不同在哪里?”
“她的发髻了,有一株白花,很小,但是很特别。”
“白花?”
“嗯——”苏焕刚点了点头,未及回答,便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他收了声,果然姜儿很快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朝二人微微一笑,放下酒壶就准备退出雅座,却被苏焕突然出手拦住了。由于苏焕是突然出手,姜儿本能地向后一仰,微微踉跄了一下,然不等二人出手相扶,她已经自己站稳,低头歉然一笑道:“苏公子还有何吩咐?”
“哼!”苏焕冷声一笑,“我想问一下,你们的老板为何这么久都没有露面了?我可是等她很久了。”
“苏公子有心了。”面对苏焕质问的语气,姜儿不慌不忙,从容答道:“我家老板事务繁忙,所以这倚仙阁老板的位子已经转于莫娘,换句话说,如今的倚仙阁老板,是莫娘。”
苏焕一怔,半晌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姜儿就要离开,他才顿然回神,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霓裳姑娘前来一叙,可否?”
“这——”姜儿有些面露难色,神色犹豫。
“姜儿姑娘有什么难处?”苏焕故意装傻问道。
“不敢欺瞒苏公子,霓裳姑娘已经离开倚仙阁了。”
“离开?”苏焕浓眉一挑,“这所谓的离开,怕是换个地方,继续做别的事了吧。”
他记得谷若烟出嫁当天,她身边跟了一个水灵清秀的丫头,虽然是寻常女子装扮,却遮不住她的耀眼,而那澄净之中带着丝魅惑的眼神,却正如那日他在倚仙阁见到的花魁娘子霓裳一般,不差分毫。
苏焕语气生硬,有些咄咄逼人,一旁的易梁峰见他如此对一个小丫头,不免心有不忍,但细细想了想苏焕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也许这个小丫头真的不是寻常之人,她的身上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秘密,便打消了阻止他的念头。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苏公子若有什么疑惑,可找来莫娘细细问个清楚,奴婢只是个打杂的下人,知之甚少。”姜儿话虽这么说,语气神色却是不卑不亢,哪里是青楼里的下人丫头该有的神色?
只是,既然她不想说,苏焕便不追问了,他知道,对姜儿这样的人,逼问是没什么用的。是以他对姜儿笑了笑,“是我无礼了,方才若有唐突姜儿姑娘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姜儿回笑,不再说话,转身退出了雅座。然,这一次她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候在门旁,而是直接下了楼,朝着莫娘的方向走去。
果然,这其中还是有问题。
“苏兄在担心什么?”易梁峰见苏焕浓眉紧锁,不禁靠近问道。
苏焕牵强一笑,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万千思量。
他是苏焕,众所皆知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听过的声音,就一定能记得。
他一直在怀疑,那个月夜焚香的女子正是冰凝山庄的尘如语,也只有她才能有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气息,让人为之神游的魄力。而今尘如语刚刚沉潭溺逝,这倚仙阁便换了主儿,且细细看去,此间女子的发髻之间无一不插戴了细小的珠花,虽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然却悉数是白色。这岂不是对一个人的悼念?更何况,今日是尘如语的三七,倚仙阁该不会是凑巧,适逢尘如语的三七之日,只允许七位客人入内吧。
就在二人沉思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叫嚷之声:“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