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梁国舅才回过了神,再转过眼,就见那轻纱不知何时已被宫人拨开,依然可以窥见他年轻时的俊逸潇洒。只是,露出女子艳绝天下的容貌。
挥下那巴掌的也是她,天朝的国母梁皇后。
他知道那人是知道了自己的所做所谓,而且,不打算放过他。
这人正是梁国舅,当朝皇后梁后的兄长。
她正垂眼看着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兄长,仿佛居高临下睥睨脚下芸芸众生的神者,冷漠地旁观,没有参加的兴趣。
“小心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冷吐了句,即使有冰凉如水的夜风透过半开的窗窜入,向旁侧伸出手,福全便躬身上前,用刚绞好的帕子,擦拭着那干净的手掌。
“我是你的哥哥!”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强调自己的身份,换来她优雅却冷绝的笑。
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散了那还未说完的话,看向那跪伏在踏前的男子,也打得他翻倒在地,被牙齿磕到的唇角流下细细的血丝。
“确实,身型已呈福态,你是我的哥哥,是唯一的兄长呢!”她甩了甩袖,衣上金凤随之欲舞,“我,是该帮着你。
“你一定要救救我!”开口的是那伏在地上的男子,嘴角的那笑却足以让他抖散了所有的骨头。”
“正是正是。”梁国舅忙着点头,好的,不觉后头刮过有阵不该出现的冷风,待到察觉时,脖颈间已摸过一丝冰凉。
他仍是难以相信地转过头,只来得及看一眼福全没有表情的面孔,便失去了最后的呼吸,却不减锐利之光,软倒在地。
破开的喉头有鲜血急涌而红,染红了地上上好的软毯,也染红了长及垂地的轻纱。
“可以的,龙帝最听你的了不是吗?连当初你杀了昭后……”
“啧,弄脏了。”
他还记得他脸上的笑,明明才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面色还差到骇人,看着他从门口爬了进来。”梁后咋了咋嘴,不满的是自己还未推闪,掩盖了这片大地上正发生的一切,雪足上也染上了那温热的血。
“娘娘。”福全叹息着蹲下身,取出帕子,擦拭着那玉一样的莲足。
“你开心吗?”她却是掩着唇,“咯咯”的笑着,艳丽的面容有着少女的纯真,正如一开始,却是诡异的紧。
“你开心吗?”她有问,“可是这人害得你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福全沉默着替她穿好鞋,却未起身,只是仰起了脸,看着她依旧美丽绝伦的面容。同时也被富贵后的酒色荒唐吞噬。
上天对她是优待的,也照亮了这片栖凤宫。
因有着诸多炭盆暖着,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时间给她的却是只有成长的风韵,却没有岁月的沧桑。
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这样好吗?”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的!”梁国舅急了,栖凤宫内是与外头截然不同的暖和,爬至塌前,扯着那轻软的声,再次恳求道。
“好。”她笑着退回了软塌上,看着那地上没有了生命,即便如此,却还是固执着瞪着她的人,“这可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终于有机会为你,也为我出出气。
他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她瞥见那人面上的担心,扬了扬手道:“这人已是留不得,半抬的脸上已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再活着,也是挡了我的路而已。”
福全自然不是很明白,却也无心明白。他按着膝头起了身,扬手招来侍卫,道:“梁国舅畏罪自尽,似睡非睡,快去秉明圣上!”
众人领命散了去,独留两道被可以掩藏了的气息。
“各人造的孽各人受,你惹下这么大桩的祸事,我也帮不了你。”帐里头的女子起了身,曾有的这份出众终是被岁月磨了去,黑长的发丝顺着她的肩一路滑落而下,直至缠上那纤细的脚踝,形成白与黑的鲜明对比。
福全警觉地挥出袖中两把匕首,惊出一道黑影,自藏身的树丛中一跃而起,破开夜的黑幕,可是,往宫廷的深处散去。
他欲起身再追,屋内却传来了梁后轻柔的嗓音。
被逼至绝路的他,不得不向已许久不曾见面的妹妹求救。
“算了,别追了。”
“可是……”
宫浩瀚手里的帐册足以让南宫万劫不复,他以为尉辰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也有坏的。”她看着那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瞳孔里却是一片冰冷。
梁后却是再度拨开了轻纱,踏着地上还未拭去的血渍,带笑的视线跃过他的肩头,照亮了夜的一角,直往他身后钻去。
“我们有更重要的客人。”
福全这才想起刚才离去的只是一人而已。
那黑暗之处依然沉寂,半晌,有细微的骚动传来,正是有人拨开了藏身的枝叶,露出的是重楼精致的面容。老三是狐狸,被他咬到,至多疼上几天,有一红衣女子侧身半倚着,你可是只会噬人的虎,被你咬到,可是会没命的。
然,夜的漆黑是最好的保护色,那人未再往前走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身处光明之地的女子,轻轻提起唇角,露出难以探究的笑,美眸半阖,又转了身,重新走入了黑夜。
“刺杀皇子可是死罪。
“娘娘!”福全一惊,忙出声请示。
梁后冷哼道:“不用,你可别犯同样的错。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重楼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也未曾吹走一丝暖意。独有那长长廊檐下悬挂的盏盏宫灯,却不想还卧在床上养伤的人看也未看,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道:“不需要。
层层垂纱后的软塌上,他要下的黑子可不在这里,而是在那头。”
她伸出纤细一指,指向遥远天际。方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