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体元殿,她们要经过眾多审视,首先是外貌嗓音,连头发也是审视的范围,只有一样不符宫中要求,即遣不留。甚至乎太监们还要拿着尺子,量度她们的四肢,再测其仪态、风度,不佳者一律打发回老家,没有半点情面可言。然后还要被年长的宫女单独察其肤,闻其味,完成这些程序,才算是顺利完成初眩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接受一个月左右的培训,教她们熟悉宫中规矩,而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同时也会被人考察她们的智力、性格作风--这个,则在暗处进行。
“好累啊,又坐车又走路,还要被人从头到尾看个遍,真不舒服。”
“这是选秀的必经工序,有什麼好抱怨的?难道你进宫之前都不知道吗?”秀女春蕾即使满身疲累,也不忘梳理自己的妆容,随时以最佳状态示人。此时也不忘拿着铜镜在左照右照,怕自己脸上会突然多了什麼,又或者少了什麼。
秀女晓月被她当面顶撞,感没趣,立即回击:“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有人异想天开,以為这个时候还能见着皇上,搔眉弄姿给谁看呢?”
“你说谁?!”
“我没说谁啊,你以為呢?”
两人争执不下,旁边的人只好劝道:“你们别吵了,待会儿让人看见,大家都不好过。”
“唓,我们说不定以后都是他们那些奴才的主子,他们敢说什麼?”秀女庆芮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独自斟了一杯茶。这是大家进宫首天,已经在储秀宫分配好房间,奈何晚上闷热,不约而同都到了院子里乘凉,才有了以上这番对话。
“你也懂得这是说不定的事情,何况在这宫中,主子多的是,我们就算封了答应贵人,对上还有嬪有妃。”
“对啊对啊,我在外面经常听别人说惠妃在朝廷内外都是非常得势的,还听说宜妃很受皇上眷顾,还有那个德妃,两个儿子都深受皇上看重呢。我们若是能像她们那样就好了,可就怕是难了。”
听着秀琪和妙倩如是这般说来,静坐一旁的芷双则抬起那似笑非笑目,语气却不缺阴色:“照我看,能赶上齐贵人一半也不错了。”
“齐贵人?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今天在御花园里见着那人,我还在家里的时候,就听周遭的人都在吹嘘这宫中的齐贵人如何美貌如何漂亮,把她说得像天仙下凡。今日一见,我觉得也就差不多嘛,不见得有多麼地惊為天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皇上有多宠她,她就有多美。”
一句话,简洁地道出现时宫中的风向,眾人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覷,她们都忆起一个事实--齐贵人,是现在最最得宠之人。
宜妃的寝宫,刚刚那些秀女在庭院聊天的说话已经全数传入她的耳中--可见,她很关心这次的选秀。
“她们真是这麼说的?”
“是的,娘娘,奴婢一字不易,她们原话就是这样。”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摆了摆手,小奇子便机灵地把银两交到在储秀宫行走的宫女手中,着她退下,不得让他人知晓。
“娘娘,看来那个齐贵人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想要拢络人心。”小奇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搬弄是非,而且挑主子喜欢的话说,也是他在宫中求生的方法。
“哼。”冷笑一声,她继续闭目养神:“再怎麼着也不过就是一个贵人,她一向都喜欢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扮作一副好人样。今日那些秀女说她不摆架子,却忘了她未生一子呢。她是贵人,可不是贵妃。前唐朝的杨贵妃那麼得宠,却始终无所出,最后无子可仗,结果还不是得了个自縊身亡的下常”侧了身子,睡意更浓:“这群不成气候的,一进宫便使劲地嚼舌头,日后准少不了麻烦事。”
“娘娘,要不要明日见见她们?”小奇子就着她的性子提问,招揽一些听话的秀女对于妃子保住自己的地位,总有好处。
“不急在这一时。”她突然睁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有人坐不住,会替本宫走这一遭。”她虽爱炫耀,却不爱张扬,知道康煕不喜欢这一点,所以她总是扮作后知后觉。
而有人,偏偏就爱出这种风头--宜妃口中所说的人正是惠妃,惠妃是最捺不住性子的。每次选秀期,她总要先露一下脸,先观各人面。哪些可以收為己用、哪些要即时铲除--她统统要取得先机决定,不让其她人有机会赶在她前面。
“参见惠妃娘娘。”秀女们穿着粉红的荷花摆袖少女装,梳着旗座头式,长而亮的鸟黑秀发垂在身后,待嫁少女的春风抚妆点缀,显得意态撩人。
“嗯。”惠妃在太监的虚扶下,斜睨着眼环视眾人,半响才说道:“起来吧,本宫也不是这麼拘礼的人。”
“谢娘娘。”大家异口同声,虽然站直了身子,却是不敢抬头。
“你们都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别以后见着都不知道是谁打谁。”
负责教导她们的刘进忠一听,便知她要阅容。见那些秀女们仍有顾忌,未懂按旨办事,马上便在旁催促:“还不快照娘娘的意思做。”心里明白,这些人应该巴望着自己不会被惠妃看上,否则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刷刷地一下子,伴随那些头上珠釵作响,眾人纷纷抬起头,一张张青春娇顏让惠妃看得清清楚楚--庸姿之色,没有什麼好担心的。不过倒是有两叁个容貌尚算美丽,其中一人…
惠妃在心里记下了她们的样貌姓名,她临走前刻意经过芷双身边:“你叫芷双?”
“是的,娘娘。”
“好一个美人胚子,和我们的齐贵人长得蛮像呢。”
她踏着旗鞋,蹬蹬作响地离去,那声音徘徊在四周,好久都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