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不紧不慢地说:“齐儿没有什麼先知的能力,齐儿只知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关心齐儿的。只不过,都是些看热闹的,当然也不泛有心虚的,更不泛落井下石的。”
所有人脸色大变,宜妃和德妃几乎同时拍桌而起:“你这话是什麼意思?谁看热闹?谁又心虚了?”
“齐贵人,虽说皇上宠你,可如今在这宫中,皇太后才是最大的,后宫里有什麼事都得靠她老人家定夺!你以為你真可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只手遮天吗?”
惠妃等人也跟着发难,一时间,齐宣要应付她们许多人,红梅在一旁暗自着急,害怕自己主子会吃不消。
但齐宣却是胸有成竹,冷眼扫视一干人等,连坐姿都没有变过:“宜妃,你仗着皇上怀慈心,念旧情,屡屡撒娇装痴,施手段无端掀风浪,这叫狐假虎威。惠妃,你仗着娘家当朝為官,处处与宫中眾人作对,凡是不顺你者一个不留,这叫仗势欺人。德妃,你在背后暗自挑拔,以无形之手推波助澜,只手遮天!”
眾人被她说得怔愣立住,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在宫里多年,除了皇上,谁敢对她们这般说话?!
“齐贵人,你这话也说得太重了吧?纵然惠妃她们有所不是,也不是你一人能教训的。”良妃在旁掩嘴而笑,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可以叁大妃子的气势,这场面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良妃,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就应该学学荣妃,只看不说,就好了。”意思是把她也不放在眼里。
荣妃则是兀自坐在那里,心里正一惊一乍的,紫禁城大小事务她早阅过不少。今天这种,倒是第一次,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没有参与,现在也没有必要插足。
在她们目瞪口呆之时,齐宣拿出康煕临行时留给她的圣旨:“皇上有旨!离宫期间,后宫一切大小事务,由我代為掌管!”她双手各执一端,一手清晰漂亮的朱砂楷体字跡呈现,如破天而出,令头上阴云散开。
眼见她手执圣旨,惠妃等人均吓了一跳,不知是脚软,还是因為惯有的规矩使然,竟齐声“卟嗵”跪倒在地,口中叫着“皇上”二字。
齐宣没有為难她们太久,小心卷起,走到何草儿身亡之处:“皇上让我执掌后宫,就是给我万权在身的力量。这代表齐儿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先斩后奏。”她的话轻如飘叶,却非常有力,让人不能轻视。
经过一夜的打扫,这曾经染血的地方如今干净洁白,昨夜那一缕冤魂,现在不知随风飘向何处?是否还在这宫中徘徊,看看她為之付出生命的人有没有兑现承诺?
“昨夜失足坠死的疯人,她本没罪却為罪人,她既然已死,那事情也应该跟着了断。”
良妃不甘被她压倒,她从刚才的震骇回过神来,冲到齐宣的身边:“你以為你真的是皇后吗?这圣旨说不定还是你私自捏造的!六宫的事情凭什麼由你说了算!一个疯妇在翊坤宫发难,岂是你一个贵人说了算?!”
“那好,我们去找太后!告诉她有人故发外人进宫,扰乱宫幃,与阿哥们扯出无耻之事,坏了皇家名声,让皇上蒙羞!”她把良妃逼得频频后退,其她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虽然她们不甘被齐宣控制时局,但将事情闹大对谁也没有好处。
翊坤宫有疯妇坠落身亡,本是大事一桩,却神奇得被冷却下来,没有人再敢评论此事。各个宫房的人都叁缄其口,绝对不提,紫禁城难得平静下来。
“齐贵人,宫中不许私自拜祭,你无需為了一个女子而落下把柄。”
“四阿哥吉祥。”红梅眼见胤禛步来,先行施礼,胤禛示意她离开。
蹲下在齐宣的身边,看着她把纸钱放进红桶里点燃,火焰烧得正旺,呈现一片红光之色。
“你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何必做呢?”他苦心劝道,她却望着火光出神:“四阿哥与后宫女眷单独会面,是犯忌讳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也做不了什麼。”
“我能做的很多,我可以把惠妃的行径供出,是她掳人子弟要胁在先,私放她人进宫,德妃与之配合,捏造十二阿哥与人有不轨之事,让苏麻姑姑伤心受激。乘机嫁祸于我,让皇上将我治罪。”她冷静道来,胤禛在旁边却听得冒出一身冷汗,齐宣继续说道:“我半路把人拦住,為的就是息事宁人。德妃不甘,散播谣言说我审得那名女子与八阿哥有染,让良妃震怒,為了转移注意力,把矛头指向大阿哥,又把惠妃惹了进来。”转眼望向那惊讶万分的胤禛:“只要我把这些说出来,便可保住她的性命。”把最后一叠纸钱放进去烧了:“她天生命薄,被卖进青楼,幕后老板是你一直协助的太子爷。太子利用这个牵制了很多官员為其办事谋利,他甚至想把阿哥们也拉进来,那天胤祹喝得烂醉,被拉着进去。这名女子瞧他醉意醺醺,便偷了他的玛瑙戒指想要逃出生天。后来被我和皇上发现,救下一命,皇上暗查此事,解散妓院,眾女子各自返乡重获新生。只她因放不下亲子,留在京城外郊生活,自力更生赚取抚养费。怎奈天意弄人,某天在街上重遇胤祹,她為偷戒指之事向其道歉,被出宫的惠妃近侍乐芸看到,回来稟报暗查,结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拉开了这场悲剧的帷幕。”
胤禛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什麼才好,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在这件事里竟然是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如果不是齐宣护航,此事落在别人手里,后果真不堪设想。
“谢谢你。”现在他唯一可以说的只有这叁个字。
“谢我?”她带点不屑地笑了:“我那日叫她装疯卖傻自杀身亡时,她也谢我。如今你知道我没有食言,保住了你的额娘,你来谢我。那我真应该去谢谢皇上,是他给了我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权后宫,把此事压下。用一个无辜的性命换来有罪的人将来高枕无忧,华衣美食的富贵日子!”
何草儿不是自杀,是她杀死的--齐宣原本大可将她交出由惠妃代為处置,但她知道惠妃又会利用她的死亡大做文章。而且这样,齐宣会更加鄙视自己,她不欲杀戮,借他人之手行事,双手不见得干净。
齐宣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其实你不用谢我,我不是為了保住你的额娘。事情的真相被揭开,对整个大清后宫都是耻辱,让人貽笑大方,我想保住的是皇上。”
齐宣双手的纹路,在这一年留下了血印,同年,苏麻喇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