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临倚振了振精神,唤过郭顺来,吩咐他将那几个刺客带到大船来。
不多时,郭顺已经带着侍卫在甲板上摆好了审讯的阵势:一把梨花木的椅子是给临倚坐的,椅子上铺上了柔软的垫子,旁边是一张高脚花盆几,几上放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里是一个一壶茶,还有一只杯子。十个侍卫在临倚两边一字排开,寺庙里的神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临倚看着这阵势,偷偷笑了。这架势,先就给被审讯的犯人造成了心理压力,先声夺人?还是下马威?这郭顺还真是深谙狐假虎威之道埃当然,他的用心并不在此,而是保护临倚的安危。
不多时,第一个被审讯的犯人被带了上来,临倚并不急着说话,而是一边喝茶,一边审视跪在下面的犯人。整个甲板上鸦雀无声,跪在下面的犯人很快额头就开始冒汗了。临倚发现,不说话这招,还真能对别人形成压力。她不说话,继续喝茶,坏心地想,吓死你!
终于喝够了茶,临倚放下茶杯,开始审讯了:“你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抖抖索索跪在下面,半晌,才勉强开口:“我叫石九,是……是……是康王派我们来的。”
临倚眯起了眼睛,道:“那他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低下头,半晌才说:“杀了你,带首级回去。”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临倚还是心中一阵发寒,那一句“杀了你,带回首级”就像针一样,刺进了临倚的心里,不见得多痛,可是却扎在心头,让人忽视不得。点了点头,临倚不再对跪在下面的人多说什么,示意带下一个。
这审讯,似乎比预想的要简单得多。原本以为,能千里迢迢来刺杀临倚的人,必定是视死如归之辈,纵然会招供,也会是在酷刑之下。可如今,五个犯人,临倚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都审问完了。五个人的态度和供词出奇地统一。
临倚揉揉额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神情沮丧的五个人,临倚不再说话,她只是气闷地吩咐将五个人收押看管,就起身头也不回走了。潋滟和丽云跟在她身后,快步走回船舱。临倚一直黑着脸,潋滟和丽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并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临倚。
半晌,潋滟终于忍不住了,轻轻走到坐在窗前生闷气的临倚面前,问:“公主,你真是怎么了?审问出了结果,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临倚缓缓摇了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说话。潋滟想了想,以为是因为临倚知道了那些刺客是康王派来行刺她的而不高兴,随即劝道:“公主,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这康王也并不是和你有什么牵连的,何况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虽说他是皇亲,可是咱们西琪那么大,皇家人丁兴旺,要扯到亲戚,哪一个不和你攀着亲,带着故呢。你看我们这一路上大大小小也遇上了几十场刺杀啦,劫持啦什么的,若没一次都要生气的话,你现在不是早被气死了!”
临倚本没有在听潋滟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口答应了潋滟一句“嗯!”半晌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看住潋滟道:“啊?你说什么?哦,不,我不是为这个在生气。”
潋滟纳闷了:“那你是为什么在生气?”
临倚若有所思地说:“你不觉得今天的审问太过轻松了吗?若是你想要行刺我,你会派出这样的……”临倚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几个黑衣刺客,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此不济的人来行刺我吗?”
潋滟不明白临倚的意思,道:“不济?!我看他们济得很。”说到这几个人潋滟就来气,那一天他们突然冲上船来行刺的时候吓坏了她,后来去找秋蝉的时候又差点做了他们的刀下鬼。说到这几个人,潋滟气得不得了:“你看他们刺杀你的时候那个狠劲,怎么会不济呢。”
临倚一笑,道:“对呀,那个时候这些人可都是很厉害的,看起来就是训练有素。可是,怎么会今天我还没用刑呢,他们就什么都招了,就像几只软脚虾一样,前后的表现也太不一样了吧。”
被临倚这么一提醒,潋滟也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这些人今天没有说实话!”
临倚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道:“对,今天他们没有对我说实话。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可是我可以很确定的排除一个人。”
潋滟道:“康王!”
“对,就是他。康王和既言太子原本走的很近。三年前他从北边出征回来受伤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这几年和朝中,和宫中并没有联系,要说联系,也就是和既言多一些。刺杀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潋滟点点头,也陷入了沉思:“那,到底是谁呢?”
临倚眯起了眼睛道:“其实这幕后主使我也不难猜出。不外乎就这么几个人。皇后、临阳公主、二皇子阮竟辉、齐王、敬王。前面三个的阴谋才砸在我手里,这么段的时间他们不会愚蠢的再次刺杀我。可是这齐王和这敬王就难说了。两个人都是手握重兵野心勃勃啊,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才是最不希望西琪和东靖和平共处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手里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不如,再去审讯哪几个抓到的刺客吧,用刑。我就不相信,用刑也不能从他们嘴里逼出实话来。”潋滟颇感忧虑。
临倚却一笑:“怎么办?凉拌!这些人明知道有御林军随行护卫,依然只身前来,你觉得重刑就能撬开他们的嘴吗?这些都是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这一招行不通。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西琪,对他们已是无可奈何,你还能怎么样呢。”
“那怎么办?”潋滟显然是糊涂了,又再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一筹莫展。
临倚并未察觉她的乌龙,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才道:“将这些人交给礼部侍郎。让他将人押回京城去交给皇上处置。出了这样的事,瞒是根本瞒不住的。人,我们也留不住,干脆交给皇帝去费这个脑筋吧。反正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眼见临倚心里有了计较,潋滟脸上的忧色立刻一扫而空,比变戏法都快,她兴高采烈地道:“好了,快快地把这些瘟神都送走吧。看见这些人,我心里总是不舒服。”
丽云站在她身后,和临倚对看一眼,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起来。却不防潋滟突然转身,被她撞个正着。丽云一愣,故作镇静地放下手,伸手拿了布,装作很勤快地擦起了桌子。这下轮到临倚掩嘴偷笑了。可是,乐极必定会生悲,不幸的是,潋滟又转过了头,临倚的模样又被潋滟抓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背着笑她,潋滟抓狂了:“你,你们两个,就笑吧。才刚刚平静一些,你们就笑我是吧。你们不怕刺客,就该现世报,立刻就来个刺客才好。哼!”
潋滟的话本是气话,丽云不屑地一哼,道:“潋滟姐姐,你别乌鸦嘴!”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侍卫的喝声:“什么人!”
这一声喝问,潋滟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和临倚丽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