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拉登就回了旅馆,这下他明白了波瓦拉那些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全都是假的。周二晚上七点半时,波瓦拉在伦敦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他不可能在两点时还在夏兰顿,但要找出证据推翻这一点还真有些难度。
拉登将他知道的地址及时间列在了一张纸上:
周二晚上七点半,波瓦拉到了沃塔鲁车站的强逊货运行。
次日,也就是周三十点到十一点,桶子被他和希尔从沃塔鲁运到仓库。
按理说,从周二晚上七点半一直周三上午十一点,他人是在伦敦的。周三晚十一点,他到了布鲁塞尔的马克饭店。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来看呢?周二有些出入。周三上午十一点还在伦敦,晚上十一点就到布鲁塞尔了,可能吗?拉登从旅游手册上查出,下午两点二十分,有班火车从伦敦出发到布鲁塞尔,到站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二十五分,这样的话,完全有可能在十一点左右到达马克饭店。波瓦拉跟利朋警官说的是,他到马里鲁的弟弟家去了,可那时弟弟在瑞典旅游还没回来。他真的去过那儿吗?弟弟家看门人说并没看见一个像波瓦拉的人来过。拉登猜测,波瓦拉说去了马里鲁根本就是骗人的,其实他是坐上了两点二十分的火车。
后来,拉登又想到,波瓦拉说打过电话。他说,八点左右,在布鲁塞尔的一家咖啡馆里打电话预定了房间。而这个时间,他并没有在布鲁塞尔,而应该是坐在开出伦敦的火车上。查询旅游手册就可以知道,下午两点半从克劳斯开出的火车,八点时会到哪里。拉登忽然间就想通了,晚上七点半时,船到奥斯坦丁,而八点四十分才有火车开往布鲁塞尔,所以拉登断定,他是从奥斯坦丁打的电话。
这是个看似简单的计划,也是经过巧妙设计的。利朋确定不了他的饭是否是在安葩绣大道吃的,还有他有没有到莫里剧院去看《特洛伊人》,拉登这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想,他的调查这才上道,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周三的行踪可以得到解释了,但怎么解释他周二去了哪里呢?他出现在夏兰顿的咖啡馆是怎么回事?拉登想想,觉得周二的事情其实可以说明周三那个电话的漏洞。通过查询可以知道,中午从巴黎出发,晚上七点十分可以到达维多利亚车站,在七点半时到达沃塔鲁也完全是可能的。原来是这样,所以波瓦拉才会那么晚去货运行。
拉登在推理时,喜欢自己盘问自己。此刻,他又开始研究电话的问题了。中午在巴黎坐上火车,两点半会到哪里呢?三点三十分,火车才会到加莱,两点半它还在行进的途中。波瓦拉不可能是在火车上打的电话。那他会不会就没坐那趟火车呢?
拉登倾向于波瓦拉在中途时,比如加莱附近打电话的,但事实不是这样的。不过拉登有种预感,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他再次查看了火车时刻表。火车三点三十一分到加莱,而三点四十五分船就要出航了。这中间只有十四分钟的间隔,时间这么短,好像不太可能打两个长途电话。如果他是波瓦拉,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突然,他恍然大悟,波瓦拉完全可以坐更早一点的火车,然后到加莱下车。时刻表里的时间是这样的:
巴黎至加莱 开车时间:上午9点50分 到站时间:下午1点11分
加莱至维多利亚 开车时间:下午3点45分 到站时间:晚7点10分
如果波瓦拉是乘坐的是这个时间的火车,那他就可以在加莱待上两小时,这个问题也终于被解决了。
可是,有人亲眼看见,波瓦拉在夏兰顿打电话。想到这儿,拉登马上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但很快他又想,他目前的推论没什么差错,这个问题肯定也能解决。
服务员能确定的只是波瓦拉是在周一去店里的。可以假设,他只是在假装打电话,先这么假设吧。不过,打长途电话时,会听到接线员报告局名,在加莱时,波瓦拉往公司及家里打电话时,难道接线员没有报告“来自加莱的电话”吗?如果报了,他又是怎么骗过管家和事务所主任的呢?
拉登觉得,应该先到夏兰顿去找那个服务员,证实一下波瓦拉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用餐的,说不定经过提醒,他就想起来了。接下来,要找的是弗兰索和杜夫瑞,向他们证实接线员是否说了“这是来自加莱的电话”,要非常谨慎地进行这个调查,要不然,不管两人怎么说,都会打草惊蛇,引起波瓦拉的戒备。他想,可以到加莱或巴黎的电信局查询一下,就可以确定打电话的时间了。
第二天一早,他又出现在了夏兰顿咖啡馆。找到那个服务员,拉登向他说明在查找线索,并会以二十法郎重金酬谢。对那笔钱,服务员并不怎么动心,不过,对拉登他还是很热心,并且仔细想了想,但就是无法确定日期。
“他点了什么菜,你还记得吗?也许这个问题有助于你回忆。”拉登说。
服务员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那天的桌布、餐巾有没有换洗,或者有类似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恰好有人对这位先生好奇,过来向你打听他的事情?”
服务员还是摇头,但突然又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啊,对了,侦探先生!”他热心地说:“你刚才一提醒,我还真的想起来了。那位先生在这里吃饭时,巴斯科先生刚好也在这里。巴斯科看到他,曾经问过我那是谁。去问他的话,也许能知道确切的日期。”
“巴斯科先生是谁?”
“他是个药剂师。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他就在第十二个店铺里。每当他太太去巴黎购物时,他就到我们这里解决吃饭问题。可以的话,我陪你去找他。”
“谢谢,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很快就走到了那家店。
巴斯科面色红润,身材魁梧,脑袋上没长头发,有些不自然。
“你好,巴斯科先生!”服务员恭敬问候道,“这位先生是个很有名的侦探。他正在负责一桩重大的案件,到这里来就要调查那个案件的。你还记得前几天你曾到我们店里吃饭吗?那时候有一个留着黑胡须的男子也正在吃中午饭,他的位置就是靠窗的那张小桌,他还用了我们的电话。你对他还有印象吗?当时你还曾跟我打听,那人是谁。”
“记得。”药剂师用低沉的声音说,“怎么啦?那个男子有什么事吗?”
“这位先生想知道他在我们店里吃饭的确切日期。我想也许你还记得,是吧?”
“我有必要必须记得吗?”
“巴斯科先生,你应该记得是哪天到我们店里来的吧,因为你说,那天你太太去了巴黎。”
餐厅侍者在生人面前拿他的隐私说事,使这个傲慢的男子有些恼怒。见他生气,拉登客气地跟他解释道:“巴斯科先生,如果能得到你的帮助,我真是感激不尽。实不相瞒,我受一个含冤入狱的男子委托,进行调查以便帮他洗清冤屈。”他把菲利克斯的遭遇告诉了药剂师,还用凄惨的语调博取同情,请他给予帮助。同时,拉登告诉他不会让他白辛苦,他会得到酬谢的。
巴斯科这才转变了态度:“请稍等,我得向我的太太核实一下。”然后他就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说:“我记起那天的日期了,我太太就是在那天到巴黎去找律师的,刚才我查了记事本,那天是三月二十九号,周一。”
“真是太感谢你了!”拉登的话绝对发自肺腑,随即他给了药剂师二十法郎作为酬谢。
拉登真是太兴奋了,这个案件的最大阻碍,波瓦拉的不在场证明终于被推翻了。然后他就直接到波瓦拉家去了,来开门的又是管家。
“弗兰索先生,关于电话那件事,我要再次向你请教。你有告诉过我波瓦拉是从哪里打来电话的吗?我记不清了,是加莱还是夏兰顿?我好像听你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现在要写报告,所以必须调查清楚。”
管家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也很感兴趣:“你居然会这样问,我真是太吃惊了,这件事我好像根本就没跟你说过。本来我以为波瓦拉先生是从夏兰顿打回电话的,我听到接线员说‘来自加莱的长途”,当时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道波瓦拉先生到巴黎去了呢?后来才知道我搞错了,和波瓦拉先生通话时,我问他:‘这是从加莱打的长途吗?’他说:‘不是加莱,是夏兰顿。’原来是我听错了。我的耳朵不太好使,经常会把类似的名字听混了。原来你和我一样啊。”
拉登说:“奇怪了!难道我们两个有心电感应?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确定是夏兰顿,这样就可以了。”
从波瓦拉家出来,拉登马上又到中央电话局去了。一开始,他们并不愿意协助拉登提供线索。但办事员的上级看到了拉登的名片,就让下属配合他的工作。他们给加莱发了封电报询问,很快,就收到对方的答复:周二两点三十二分和四十四分,往巴黎打了两个长途。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接受的分局分别是帕西局386和诺鲁局745。
拉登从号码簿上查来得知,这两个长途电话刚好是打给波瓦拉家里和公司的,终于拉登忍不住大声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