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吧,谢谢!看来只能这样了!”这位陌生的绅士有些无奈。
走的时候,布洛顿又担心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什么疏漏,万一自己刚才和这位绅士说的话,被霍克误解了,要是绅士又回来要求领货时,没准霍克就把桶子交给他了。想到这儿,布洛顿又回过头来,冲着霍克大声喊道:“霍克,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在艾赫利先生的指示到来之前,你可不能自作主张!”
霍克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目前,年轻的布洛顿需要马上解决以下三件事情:
首先,他要回公司报告,好让董事能察明这件事;其次,在总公司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之前,不能把这个桶子交给提货人;最后,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位绅士和码头办事处人员不对这件事产生怀疑。
想要同时达到这三项要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布洛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一边往办事处那儿走,一边在想办法,忽然他灵机一动,回头对那位绅士说:
“请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找个人,来帮您解决问题。”
“谢谢你!”
一个屏风将办事处的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布洛顿穿过屏风,来到了处长办公室。他对处长说:“休斯顿先生,由布鲁库奇号从巴黎运来的桶子里,有一个是寄给前面这位叫菲利克斯的绅士的,现在他要求领回自己的货物。虽然货已经到了,但艾赫利董事认为这货有些地方需要再核查一下,所以要我通知你,在艾赫利先生下达明确的指示之前,这件货不能让他领走,一定要等他清点之后再做决定。他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打电话联系你的。”
休斯顿如坠云雾之中,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布洛顿这才和处长从办公室走出来,介绍菲利克斯先生给他。
布鲁库奇号上还有其他的工作需要交代一下,布洛顿便进到另外一间办公室。只用了几分钟,他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出来了。当他经过码头办事处前台时,正好听到菲利克斯很生气地说:“如果真是这样,我这就去找艾赫利先生。我倒要听听,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
布洛顿心里暗说:“我要比他更早赶到公司!”于是,他立刻奔出码头叫出租车,可是这时他越是着急,越是一辆车也叫不着。索性,他让自己静下来,好好地想想对策。他想,也许菲利克斯早就准备好了车,而自己仍因拦不着车,在苦苦等候。又或许就在自己等车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到凡卡奇大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急中生智,奔进了附近邮局,给总公司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被总机直接接到了艾赫利先生的办公室。他将今天的怪异事件从容地报告给了艾赫利先生,并说,这件事关系到一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男子,此刻,他正驱车赶往公司去见艾赫利先生。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又补充说:“董事,恕我冒昧,希望您能听从我的建议,菲利克斯赶到公司的时候,请您暂且回避一下,不要见他。一会儿我会绕开办公大厅,从后门直接进入董事办公室。我当着您的面把这件事再详细地报告一遍。等我向您汇报完,您再做决定,可以吗?”
“我还没弄明白呢!”电话那头儿的董事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不方便说太多。但是请您相信我,等我报告完,您就会明白了!”
“好吧,你回来吧!”
布洛顿走出邮局时,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还是赶紧上了车,朝着凡卡奇大道疾驰而去。
“噢,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快坐下来!”
走到办公大厅的门前,他对威尔说:“我接到一个电话,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想被打扰,也不接待任何客人!”然后,他就把门关上并上了锁。
“我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是非同小可,要不然你不会有这样的要求。那么,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好的,先生,谢谢您听从我的建议。这件事要从码头的一个意外说起……”
布洛顿把在自己在码头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自己在码头进行核对酒桶、发现金币和女尸的肢体以及如何应对菲利克斯和怎么交代码头办事处的经过,都非常详细地汇报给了董事。最后,他把口袋里的金币掏出来,放在了董事的办公桌上,它们堆起来像一座小山。
有好几分钟,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听到这样的事情,艾赫利先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看到布洛顿这位青年如此的笃实,如此的坦诚,使他对这件事又深信不疑。他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公司是通过合法的途径获得利益的。加有封签的货物,只要付了运费,无论桶里装的是大理石、金币还是小石子,公司就只管托运,不再过问其他任何事情。剩下的任务就只是依照合同准时准点地将货物送达目的地,如期交付。就算是有人把金币谎报为艺术品要求托运,海运公司也无权过问,那是海关的权责。但是,当明显的犯罪行为被发现时,依据事实报警也是公司应尽的义务。桶子里发现了女性尸体的残肢,很明显会涉及到刑事犯罪,公司不能置若罔闻!想到这儿,艾赫利先生就下定了决心去报案。
“布洛顿!”艾赫利先生说,“这件事你做得对!我们这就去伦敦警察厅报案,到时候,你再把详细的情形复述一遍。这样做,我们也算是做到公民应尽的责任了!你按照刚进来的路返回去,把车叫好,到凡卡奇街的马克巷口等着我。”
布洛顿刚走出去,艾赫利先生就取下自己的衣帽,走出了办公室,并把门锁好,然后向办公大厅走去。
“威尔,我出去一下,估计两小时后才能回来。”艾赫利交代道。
听到董事的话,办公室主任送上一封信,说:“是的,先生!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位自称是菲利克斯的先生来过。我告诉他您正在处理事情,请他稍等。可是他不愿意等,就向我要了一张纸和一个信封。这是他给您的留言。”
拿着信,董事又返回了办公室。打开信封的同时他还在纳闷,自己是在十一点十五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的半个小时内谢绝会客的,他十一点半来的,难道连十五分钟也不愿意等吗?既然是专程从码头赶过来要见他,为什么又离开地如此匆忙呢?可是当他打开信封,就更加困惑了,因为信封里什么都没有!
他收好信封,把它夹在了随身携带的备忘录里,又走出办公室,去和早就在计程车里等候的布洛顿会合。在计程车飞奔前往警察厅的途中,艾赫利把他收到怪信的事告诉了布洛顿。
“这太奇怪了,”布洛顿也非常诧异地说道,“这件事太诡异了!刚在码头菲利克斯遇到我时从容不迫,一点儿也没有匆忙的神色。”
一年前,这家海运公司遭遇了一起精心策划的连环盗窃案。因为这件案子,艾赫利先生和警察厅的两三名警官熟络起来。其中有一位干练的警官与他的关系尤其密切,每一次和这位警官打交道,都非常轻松愉快,并且效率很高。这次他想都没想就要求见这位警官,幸好这位警官也在。
“中午好,艾赫利先生!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班利警官把他领进办公室说道。
“你好,警官!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叫布洛顿。有件事他要向你报告。”
和布洛顿握过手后,班利警官将房门关上,然后,又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二位请坐!”他说,“不管是什么新鲜事,我都洗耳恭听。”
“布洛顿,你把今天遇到的事,再跟班利警官说一遍吧。”
于是布洛顿又将他到码头核对数目,发生意外,发现那只怪异的桶子及里面装的金币和女性手臂,后来又遇到菲利克斯要求提货的事情,非常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警官听得很仔细,同时还做着记录。在布洛顿讲述的过程中,警官没有说一句话打断他。直到布洛顿停止了叙述,警官才说:“布洛顿先生,很感谢你,把这件事的经过讲述地这么详细。”
这时艾赫利先生说:“抱歉,容我稍作补充!”他把菲利克斯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还给他留了信的事也告诉了警官,并且把菲利克斯留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写这封信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半吗?”警官说,“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半。或许这是一件重大的刑事罪案。艾赫利先生,现在你能不能到码头去一趟?”
“当然可以!”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说完,班利警官便把伦敦的信息册放在了布洛顿面前,“请你帮个忙,把那位菲利克斯的地址查出来。我要做一下安排!”
沿着多特亚·德特路的序列查阅,可布洛顿根本就找不到西卡博街。
班利正在拨打电话,听到布洛顿查询的结果说:“跟我料想的一样,我们马上出发去码头!”
他们走到警察厅的中厅,早已有一辆计程车停在那里等着了,里面还坐着另外两名便衣警察。班利三人上车后,汽车便疾驰而去,奔向码头了。
路上,班利对布洛顿说:“你能尽量详细地描述一下菲利克斯的样貌吗?”
“他看上去有些柔弱,中等身材偏瘦,皮肤颜色偏深,有点黑的那种,头发和眼睛也都是黑色的。看外表应该是个外国人,依我看不是法国人就是西班牙人。下巴上留着倒三角形的短胡子,头上戴的呢帽不是绿色的就是褐色的,上身穿着做工精细的蓝色上衣。脚上穿的则是浅色的短筒鞋,还有绑腿。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我想,他是个穿着讲究、严谨认真的绅士。在他的左手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镶有钻石的戒指。”
坐在一旁的两名便衣警察也仔细地听着。与班利警官低声交流之后,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
计程车停在了布鲁库奇号停靠的码头的另一侧。布洛顿最先下来,走在前面带路。
“那艘船就是布鲁库奇号了!从舱门进去,就能够到达前舱。”
两名便衣下车之后,这五人便一起走向了布洛顿所指的舱门。他们从舷门穿过去到了升降口,从那儿朝船舱望去。
“桶子就在那里!”布洛顿伸手指着说道。可是突然他定住了,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人们往前望,只看到空荡荡的船舱。至于霍克与桶子,连影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