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这里,班利想可以离开了。可是多年的警察生涯,养成了他追根究底的习惯,使得他没有立刻就走。他眼睛盯着脚印,脑子在不停地思考着,为什么步幅会那么小。将脚跟之间的距离做一下测量,得出的结果是十九英寸。而瓦第这样的男子的正常步幅应该在三十英寸以上,三十三英寸左右才合理。为什么地上脚印的步幅会这么小呢?
突然,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并再次蹲下身去。
“感谢上苍!”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差点儿就漏掉了!这越看越觉得就是瓦第的。如果真是那样,就对了。一定不会错的。”他兴奋的脸都红了,两眼放射出光芒,“或许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此。”他激动地说。他看了看手表,这时已是早上七点了。
他对这次的调查很满意,对自己说道:“如果能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清查的话,这次的调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班利又沿着小路仔细地勘察了一遍,但没有新的收获。他在第三道门前停住了,这道门与去往伦敦的方向相反,它在道路的左侧,通向里面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长满了杂草,按照惯例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住宅用地。门内侧的潮湿低地上有几处马车碾过的车印儿。这印迹引起了警官的注意,因为它是新的。门没有锁,打开门闩警官就来到了空地上。他从那些车轮印儿辙推测,进门之后,车子就急转到右边,沿着篱笆向前走了一小段,停在了一棵树旁。经过仔细地勘察,他发现,有车轮印儿的地方,同时还有马蹄印和男子的钉鞋印。
班利走出空地,返回圣马罗山庄。他觉得这一夜的调查非常有收获。先是成功地从菲利克斯那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然后他本人也变得愿意和警方合作破案了。尽管桶子突然失踪,差点枉费了他们之前的调查,通过今天早上这三个小时的勘察,桶子很快就会被找回来。
他刚回到门廊那儿,菲利克斯就问道:“你回来了?找到新的线索了吗?”
“嗯,有眉目了!”警官回答道,“现在我要赶回伦敦去。”
“你走了,桶子怎么办?”
“马上就会有搜查行动展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警官先生,我说你没有必要瞒着我吧?你一定发现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班利笑着说:“好吧,我可以把我的发现告诉你!但是你要怎么想,就随便了!
“首先,有人用铁棍撬开了马车房的锁,但并没有在附近发现类似的工具。不管怎样,我得把铁棍找出来,以便和留在锁上的痕迹相对照。
“其次,我知道了窃贼是如何进出庭门的。窃贼先把马车拉到庭门前,再用特制的梯子越过围墙,打开门,偷走桶子后,就把马车拉回车道上,再退回来关上庭院的门。最后又用同样的方法越墙出去。
“那个桶子那么笨重,怎样能够轻易把它取走呢?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将车在桶子下方停好,再通过转动滑轮把它降下来就可以了。一个人做足够了。
“我在马车道上仔细勘察过,发现一对很有意思的脚印。你应该去看看那对脚印,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根据我的推测,那脚印是瓦第牵着马车向这幢房子走来时留下的。不过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后来,我又走到小路那儿,发现那里有三个地方留下的脚印是同属一人的。最后我沿着大道往北走了两百码远,在那里的草地上发现了马车倒车的车轮印儿,同样旁边还有那个人的脚印。
“菲利克斯先生,请你将我说的这些综合一下,相信你一定能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注意马车道上的脚印,它非常关键!”这两人往发现有脚印的地方走去,“就是这儿。你是怎么看的?”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请再仔细看看。”
菲利克斯还是摇摇头。
“菲利克斯先生,请你过来一下,站在这里的沙石上,把右脚放在与第一个脚印平行的位置。现在假设你是要往房屋的方向走去。好,请你向前迈一步,有什么感觉吗?”
“只是我的步子大了一些,其他没什么。”
“你步伐的幅度只算是中等吧?”
“你是说,这个男子的步幅太小了?”
“虽然我已经认定,这脚印就是瓦第的,但为了谨慎我们现在只假定这是瓦第的脚印。你和他一起回来,应该看过他是怎么走路的。”
“等一下,警官先生,瓦第平常走路时,步伐不是这么小的。”
“你也觉得他的步幅不该这么小,对吧?没错,最少也应该有三十英寸,可这里只有十九英寸。这不是太怪异了吗?特别是他既没被绊倒,又不是踏错了脚,这不就更可疑了?”
“可是你是根据什么判断,他没被绊倒呢?”
“看脚印就知道了。如果被绊倒或者踩错了脚,就不会留下那么清晰、均匀的脚印了。菲利克斯先生,你再好好看看这个脚印。”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在我看来,这就是在拿两只脚做比较。那只脚后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后他忽然喊道,“啊,警官先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两个脚印出自同一只脚!”
“这正是我要你看的。”警官弯下腰去,“请看左边的第四个钉掉下来了,很明显,这是同一只鞋踩的脚印。”
“就算两个脚印是同一只鞋的,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们假定这是瓦第的,他怎么做才能留下这样的脚印呢?也许看你没注意,他就收起一只脚,用单脚蹦着走的路。可是这样,留下的脚印也不会这么清晰。另外,我真的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单脚跳着走。由此,上述的猜测全都不成立。他这样怪异的脚印是用别的方法留下来的。”
菲利克斯好像突然醒悟了,说:“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是认为瓦第在这条道上走过两趟?”
“正是如此。将桶子送来是一次,拉着空车来偷走桶子是一次。如果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脚印是瓦第的,桶子丢失的事就很明了了!”
“可是,瓦第为什么要偷走这桶子?我没有告诉他里面装的是金币啊?”
“也许他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币,但可以肯定里面的东西很值钱。”
“太好了,警官先生!本来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觉得就算找回桶子,也找不回金币了。”
“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简单。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是他一个人干的吗?”
“还会有其他人吗?”
“你的法国朋友呢?说不定他还给别人写了信,而那个人你并不认识。另外,你能确定去取桶子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到吗?”
“拜托,不要把事情越想越复杂了。与其在这里做些没根据的猜测,倒不如先去把瓦第找出来。”
“当然。只不过找出他来也并不容易,根据线索,从两点可以推断出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
“哪两点?就是他两次走过马车道?”
“第一是有个人曾在小路上徘徊。我在小路上找到三个脚印,其中一个在小门边。从这个脚印的方向来看,他是面冲篱笆这边的,这一点印证了我的手下看到的监视者的状况。第二就与马和马车相关了。根据这一点,我推测那个后来监视你的人就是瓦第。可是这时如果瓦第只身来偷听,他是怎么安置马和马车的呢?如果他有同伙,那好说,由同伙看守着。但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来窥探屋里动静之前,就一定要将马和马车藏好。刚才我已经说过,通过那块空地上留下的痕迹,马上就能看出他做了什么。来到这块空地上,他先把马车藏在篱笆的阴影里,将马拴在树上,然后去而复返。等你出门去了,他就回到阴影里去牵马车,赶紧把桶子取走了。沃卡去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刚好够他离开。我是这样推理的。”
“我觉有道理。关于那架梯子,你的推测也很合理。”
“为什么这样说?”
“那架梯子就绑在车厢底板下面,装载桶子时用过。”
班利用力一拍大腿,叫道:“这就对了,菲利克斯!怎么我就没想到。这样的话,这件事就更有可能是瓦第干的了。”
“恭喜你,警官先生,这个证据应该很关键!”
“现在已有充足的证据了!我必须要回警察厅了!”转而,班利又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很为难!不过我还是要坦白告诉你,虽然这会让你不高兴,这件事还没有解决,警方还要对你实行监视。不过,我保证,不会让你感到很麻烦的。”
菲利克斯笑了:“我理解,身为警察,这是你的职责。但我希望事情有任何进展的话,你都能告诉我。”
“我想下午就会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