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的声音很是平和，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嘲讽。
然而，忆情的每一句话，在楚阳听来，都是如刀刺一般的疼痛。
他们，是兄弟啊。
“我小时候身体极弱，从来都没有习过武功，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嘉兴冷花宫，我身边的人，只有母亲和雪霜姨以及照顾我们的几个人。我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的玩耍，没有朋友，也没有父亲，然而，我还是很愉快。那是我最愉快的日子了……”
忆情回忆着当年，神色中不由得有一丝温存。
那是有与世隔绝的寂寞，如水一般的乏味，然而，却是他最最快乐的日子。
“母亲每天都陪着我，我们生活在冷花宫的后山，与世隔绝。母亲带着我去闻花的香味，听风声，听鸟鸣，去触摸花瓣花叶，出感受流水清风……每一日都过的很缓慢，很缓慢，但是，却仍旧很宁静。可是，我的生命注定不长，越来越虚弱，十几岁的时候，已经非常的虚弱。”
忆情提起母亲，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止住了话音。
“我的母亲很美丽，对吗？”
楚阳点点头：
“是的，很美丽……”
楚阳第一次见到慕寒月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几岁，然而，时光并没有让她苍老很多。她面容姣好，目光清冷，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让人臣服与她的傲然之气。那一面，她浴血而战，她求救他，就算是生死边缘，她仍旧没有任何的恐惧。
“对不起……”
楚阳不由得喃喃道。
忆情没有理会楚阳的话，只缓缓的继续说了下去：
“母亲带我去大漠，并不是因为，想要去找你们的。母亲跟我说起父亲，她一生都在思念着父亲，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找寻你们，去找到父亲，与他长相厮守……从来没有……母亲那么的寂寞，那么深的思念，都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去找到父亲，去惊扰你们生活的念头。见到你，真的是偶然……”
“我知道。”
楚阳打断了忆情的话。
六七年，生活在回忆与悔恨中，楚阳已经明白了当年，那巧遇，不过是命运的捉弄。
“可是，你杀了她……”
一字一字，从忆情的口中说出，没有温度。
楚阳的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
“她没有害你们的心思，没有害任何人的心思……我知道我的母亲，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尤其是你们，她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们的。尽管，她一生中，那么多次，被你的母亲所害，尽管她才是父亲爱的人，尽管，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甚至屈辱……”
忆情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母亲的死，他也许不会了解母亲的生平，然而，等到他了解到母亲的一生，他便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母亲到死，都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死的。
“如果没有你下毒，我的母亲不会死……那么一切都不一样。我们还会在嘉兴安稳一生的……”
忆情淡淡的说。
“当年，有很多的意外……楚阳也不会想害死你的母亲的……”安澜不由得解释着，唯恐忆情一剑，就会刺死楚阳。
杀母之仇，该是怎么样的仇恨啊。
“你受苦了……”
楚阳道。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被他杀死，也不过是死得其所。他没有任何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