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烨昭却兴致更浓,“就看你拿不出手的。”
蝶舞的脸更红,转过身迟疑片刻,示意含桃到暖阁去取画。
寒烨昭把画卷接到手里,展开来才知道她为何如此,强忍着没有笑出声,道:“没得画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蝶舞点头应是。
寒烨昭顺势道:“我这里倒是有可画的东西,正愁找不到善画之人,你这功底完全能够胜任。”
又上当了!蝶舞气得不知如何是好。
寒烨昭戏谑地笑了,明知故问:“不愿意?”
“不敢。”蝶舞只好拿抄写诗集说事,“只是怕不能两相兼顾,误了将军之前交待的事。”
“不是减半了么?”
蝶舞垂头丧气地应道:“是。将军尽管吩咐就是。”
寒烨昭吩咐人去把那副闲居图送到这边来。
看到九尺长、三尺宽的巨幅画框,蝶舞愕然,再看其用色之繁复、画技之精湛,一个头就变成了两个大。
“去吩咐管家,叫他把闲居图所需的颜料备齐。”寒烨昭吩咐完,又命人准备好笔墨颜料,随即就把屋里服侍的人遣了下去。
蝶舞婉拒道:“想来将军是要妾身临摹此画,但是妾身笔法稚嫩,恐怕难当此任。”
“错。”寒烨昭看着画卷,淡淡道,“我在慕容府里已见过你的画,此画正需要你描绘山水风景时心中那份闲逸。这画不缺硬朗,独缺了几分柔和、清逸。”
蝶舞苦着脸问道:“将军给妾身多少时日?”
“这件事不急,你闲暇之余慢慢描绘就好。”寒烨昭温和笑道,“作画的忌讳就是急于求成,这一点我还是知晓的。”
幸亏他知道,不然就真要急死她了。蝶舞由此心内稍安,看看画卷里的男子,又看看寒烨昭,表情有些奇怪。她怀疑这幅画是寒烨昭画的,善画之人善于捕捉别人身上的闪光点,而对自身,有些人就无法将自身的闪光点表现出来。画中的寒烨昭,容颜少了她所看到的那些致命的勾人之处。只是,一个武将,闲时又懒散如他,真的有这份才情么?
“有人屡次问我此画出自谁手,想照此求一副,不同之处是将画中人换成他。”寒烨昭对蝶舞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如今我已无暇兼顾其他,只好烦劳你了。”
这话,是迄今为止,她听到的他说得最客气的一句。心头一暖,她笑道:“妾身试试看吧,只是不知将军友人的容貌。”看一眼备好的笔墨纸砚,知道他早有此意,还是恭声道,“还请您描绘出来。”
寒烨昭举步到桌案前,想了想钟离睿平时没个正经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费了点功夫才把他画的像个正人君子。画完之后,叫蝶舞到近前,笑问:“对此人有何看法?”
蝶舞看了一会儿,直言道:“此人形貌只是将军眼中的样子,妾身说了,也是将军对他的看法,全无新意,不说也罢。”
寒烨昭放下笔,侧头看着她,声音中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柔和,“我从未想过,会与你有相通之处。”
蝶舞只是笑,她可不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褒奖。
“今日之事……”寒烨昭凝视着她,故意迟疑着没往下说。
蝶舞不得不表态:“妾身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她当然晓得,这是他的秘密,需要她为他守口如瓶。
寒烨昭闲闲倚着桌案,“说说缘由。”
“将军若有意,恐怕天下人早已知晓您能文能武,不会连友人都不知此画出自您之手。”
寒烨昭追问:“可知我因何隐瞒?”
蝶舞试图装糊涂,摇头道:“妾身不知。”
“不知才怪。”寒烨昭笑一下,命令道:“如实说来。”
他如今名满天下,为君子敬之、小人妒之,再为自己锦上添花就等同于雪上加霜。为人臣,最忌讳的就是面面俱到无所不能,他不傻,自然不会把自身的优势全部展现出来让人抓把柄。可这话,蝶舞又怎么能毫无顾虑地说出来,只得尽量把话说得含糊其辞,“字、画皆可以仿效得以假乱真,妾身只知晓这一点。”
“竟是这般伶俐。”寒烨昭的双手落在她肩头,“告诉我这是为何?为何变了一个人?”
“是……”蝶舞想起了顾姨娘曾说过的话,趁机借用了一下,“是被菩萨点化了吧。”
“你倒是有的说。”寒烨昭才不会信她的搪塞之词。
蝶舞为难地道:“除此之外,妾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着后退一步屈膝行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寒烨昭的手,恭声道:“我姨娘想要一副我的画像做个念想,将军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叫丫鬟去把画像送过去。”
寒烨昭道:“明日再去送也不迟吧?”
“明日也可。”
“你此刻就好好看看这幅画,润润笔。”寒烨昭转身向外走,“我去暖阁了。”
“是。”
蝶舞命人把闲居图搬到书房里安置妥当,之后才得了闲和静荷说话。她细细打量了静荷一番,关切地道:“可曾被责罚?”
静荷连连摇头,笑,“没有,小姐放心吧。”
蝶舞歉然道:“委屈你了,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您为了奴婢不惜得罪夫人,奴婢感激还来不及,何来委屈之谈?”静荷垂下头,面上多了几分愧色,“也怪奴婢粗心大意,若处处留神,怎么会让戴姨娘得了逞。”
蝶舞就抿嘴笑了,道:“别人若存心找你麻烦,你又人单势孤,岂是躲得过的?这也算是好事,我们日后多几分防备,她们想照猫画虎是绝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