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佛经。”
蝶舞踌躇了片刻。他应该是去书房的时候看到了摆在案上的佛经,那本佛经正是大老爷给她的那本,她虽不看,却念着那份心意,不想转手他人,谁知道他会扔到哪儿去?
寒烨昭眉梢微挑,“你在看?”
“没有。”蝶舞决定还是别惹他,“妾身这就去拿过来。”
寒烨昭把佛经接到手里,又问:“因何不看?”
蝶舞不知他的疑问所为何来,就选择了最无关痛痒的一种回答:“佛道之根本,是勘破、放下、自在,妾身懂得,却做不到,再看也是枉然。”
寒烨昭目光微凝,随后现出一丝困惑。她看穿了悟道之根本,他却真的看不透她了。
蝶舞刚要退下,有小丫鬟在门外禀道:“将军、姨娘,邵将军过来了。”
寒烨昭就沉下了脸,“叫他进来!”
蝶舞站到门边恭候,邵以南一进门,不等她行礼,寒烨昭已经沉声问道:“你又过来做什么?你不是忙得很么?”
蝶舞诧异,昨日还和颜悦色的,今日怎么就换了一副面孔?
邵以南赔着笑:“过来图一个心安,省得哥哥以为我又陪他胡闹去了。”又对蝶舞仓促地笑了一下,摆摆手以示免礼。
寒烨昭又问:“你送他回去了没有?”
“没有,我说要来陪你处理军务,他说办正事要紧,稍后独自回去。”邵以南走到大炕前,声音低了几分,“其实我来还想问问你,你最近怎么都不去揽月楼了?”
“你管我这些私事做什么?”寒烨昭连声反问着,“是他让你问的吧?”
“是。整日夹在你们中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邵以南很郁闷,坐到炕桌一旁,“说起来你也真是,就让他去一次又如何?”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到底是他想去还是你想去?”寒烨昭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你给我滚下去!谁让你坐的?”
邵以南闻言就跳到了地上,规规矩矩站在寒烨昭面前。
蝶舞也被吓了一跳,看了寒烨昭一眼,见他的寒意自眼底蔓延到了全身,不由得生出了惧意,一时也不敢出声吩咐丫鬟上茶。一个男人发火,还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让她害怕的,他是第一个。
寒烨昭喝了一口茶,低头看看手里的书,“蝶舞。”
蝶舞恭声应是。
寒烨昭见她惴惴的,再看一眼邵以南,语声就温和了几分,“叫人把饭摆到暖阁,准备几样好菜。”一来是不愿在府里也让人心惊胆战的,二来也想给邵以南留几分颜面。
邵以南抢着道:“不用,不用,家常小菜就好。”
“你以为是给你吃的?”寒烨昭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他一旦溜出来,不到明日早朝是不会回去的。”
“想来也是。”
蝶舞不知道他们嘴里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却能隐约觉出这个人让他们很为难。
邵以南出门时,对蝶舞笑了一下,低声道:“日后少不了来叨扰,你多担待些。”
蝶舞不便搭话,笑着行了个礼。
邵以南随寒烨昭去了东面的暖阁,坐下来就开始叫屈:“你也不能总为这些事恼我,你如今有了借口自然能躲,我又有什么法子?”
寒烨昭瞪他一眼,“太后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晚间没事就到她老人家那儿去坐坐,说说话。”
邵以南苦笑道:“可今日去之前就被他给截住了,在宫里他的话就是圣旨,我总不能抗旨吧?”
寒烨昭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倒也真难为你了。”
邵以南低头思忖半晌,想出一个对策,眼巴巴地望着寒烨昭,“不如我就在你府中住下吧。和你同出同进,过些日子,他大概也就收心了。”
寒烨昭点了点头,“你就住在东院吧,能不担罪责就好。”
邵以南放松地倒在短塌上,长吁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受这夹板气了。”太后、皇帝再加上寒烨昭,这三座大山几乎压垮了他。
寒烨昭直指问题的根本,“若不是你早些年带着他四处闲晃,怎么会有今日?”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么?深宫大院,日子久了,谁不想出去透透气?”邵以南想起旧时光景,唇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每每想起这些年,心里全是和你二人相伴的光景,别人竟似浮萍,在心底留不下印迹。”他侧转了身躯,目露欣羡,“哪像你,征战于沙场几年之久,记得的全是手刃仇敌的场景吧?”
“我记住那些死人做什么?”寒烨昭笑了起来,“你也不是没带过兵,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我带兵不过是平内乱,怎比得了你。说起来,只随你远征过一次,当时叫苦不迭,如今却常怀念那些豪情万丈的时日。”邵以南很是惋惜,“如今天下太平,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天下太平倒惹你不快了?”寒烨昭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蹙了蹙眉。茶还是庐山云雾,味道却比不得在期云阁喝到的。茶就是如此,平日可以将就,但喝过火候恰到好处的之后,味蕾就不愿将就了。
后来,果然应了寒烨昭的话,两人坐在酒席前,刚喝了两杯酒,钟离睿来了,脸色分外难看,半是沮丧,半是恼火,进门就喝斥邵以南:“你不是要陪他处理军务么?军务什么时候变成吃酒了?你个混账东西!”又给了寒烨昭一拳,“揽月楼的人见到我就关门谢客,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连跑堂的看见我都撒腿就跑,你是不是连我的画像都给他们看了?”说着坐下来,喝了一杯酒,摇头叹息,“唉!天家颜面都被你这厮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