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走好。”小凡笑吟吟转身回了院里,心里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从慕容姨娘给夫人敬茶时,她就处处留意,只觉得其人进退有度、举止大方有礼,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出过差错,就算是夫人,言行举止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就被人说成了花痴、傻瓜?若说不足,的确是胖了些,却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
由此可见流言可畏,人们大多会以讹传讹,到最后,已是信口胡说。
夫人平时待人冷淡,认定了下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像慕容姨娘,和下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的,丁点小事都会道谢。
听到逐渐远去的那对主仆的欢声笑语,小凡暗自羡慕含桃……看看人家这福气,和自家主子处处透着亲昵,再想想自己,不由得叹息一声。早知今日,就该向管家求情,让他把自己分配到期云阁里,别的不说,起码不必担惊受怕的过活。
回期云阁的路上,蝶舞想着这两天早起都没时间运动,就问含桃:“你们平时有没有活动筋骨的法子?”
含桃爱莫能助,“没有,平时得闲也就是做些针线活计。”
蝶舞仍不死心,启发道:“你们不玩儿些花样消遣时间么?”
含桃因为帮不上忙,笑容中有歉意,“这么大人了,哪还有什么消遣的花样。就算是小时候,也不过是玩儿翻绳、跳白索……”
“跳白索?”蝶舞心头一喜,跳白索不就是跳绳么,怎么把这个绝佳的健身方式忘了呢?
“小姐的意思是……”含桃笑起来,“奴婢回去就帮您准备!”
“长绳短绳都要,你们得了闲也跟我凑凑趣儿。”蝶舞兴致盎然,挽住含桃的手,加快了步子。昨夜邵以南说她清减了“不少”,虽然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却说明她或多或少都瘦了一些,证明节食、运动的方法已经有了效果,只要长期坚持,总会如愿瘦下来的。念及此,她又问含桃:“我那几张自画像带来了吧?回去就给我挂到暖阁里。”画像对克制食欲还是有点作用的。
含桃被蝶舞的喜悦感染,满脸是笑,连声应道:“好好好,奴婢记住了!”
回到书房抄写诗词的时候,静荷听含桃说了跳白索的事,笑道:“这么久了,没见小姐难为过谁,就只顾着难为自己了。”
“这也算是报应吧。”蝶舞手里的笔悬在了半空,过了会子才又落了下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蝶舞何出此言。
蝶舞想解释,却因为关乎前世,无从说起。
前世,她的父母走得太早,留下了一间公司。祖母性子清雅,又不愿意蝶舞沾染一身铜臭气,就做主让她的叔伯帮忙打理公司。
她在祖母膝下,读书画画习字,每年平白分到一笔红利,不管多少,都很知足。怎奈锦帛动人心,她的叔伯却不满足于现状,在她大学毕业那年、祖母去世后出尽伎俩,想给她一笔钱,要她将公司正式转让给他们,交出手里的股份。
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要送给你,但你不能恶意来抢,你越是抢,我越是不给。这是蝶舞当时的心理写照,她宁可把公司败在自己手里,也无意成全叔伯的贪念。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并不可取,却在那时帮到了她。
她以合法继承人的身份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起初的确是意气用事,毫不留情地把叔伯赶出了公司,不惜撕破脸闹上法庭,只为报复他们的趁人之危。继而,又和资历深的董事会成员、员工斗法,大胆启用年轻有才干的新人,公司因为这些新鲜的血液绝处逢生,在她穿越前,盈利已经很可观。
那些日子,她没有朋友,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务,考取研究生学历,是当做业余爱好来完成的,生活已经无趣到了恐怖的地步。
坠崖前一段时间,她的生活没了压力,开始在网上结交爱好旅游的朋友,不时相约出行,旅途结束后,各自天涯。她的心里话,只说给那些陌生人听。
一世关心她的人没有几个,一世恨她的人却大有人在。例如她在初接手公司时就立了遗嘱且告知了叔伯,她若意外死亡,如果公司还在,就估价变卖产权,资金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她一旦对谁寒了心,就能做到死都不让人占她半分便宜。
那两年,对身边人用了太多的心计,很多时候不是不绝情的。这一世,每日算计着怎么对付自己,真就算得上是因果报应。
前世的她,有才华、有能力、有财富,却没有长久的朋友,没有陪她走到最后的亲人、恋人。今时想起,虽觉无牵无挂,却是失落的,人活一世,如果心是空的,得到再多身外物也是徒劳。
走到如今,她只想放松心态,带着感恩的心生活,善待每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珍惜每一段不期而遇的缘分。当然,如果有人蓄意招惹,那就要另作别论、酌情应对了。
傍晚,寒烨昭回到府中,走进垂花门,早已有一名丫鬟等在一旁。
丫鬟屈膝行礼道:“将军,夫人请您到正房一叙。”
“改日吧。”寒烨昭脚步未停,穿过后院,走进后花园,站在暖阁和期云阁中间略作犹疑,转进期云阁。
蝶舞出来相见,亲手沏了热茶,送到他面前。
是庐山云雾。寒烨昭接到手里,喝了一口,看了蝶舞一眼,神色渐缓,慢慢现出几分惬意。喝了半杯茶,歪在大炕上,道:“去拿本书来。”
蝶舞看看寝室,又看了看书房,站着没动,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