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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春华秋实 (1)

随着当选为“十佳”,我的社会活动渐渐地多起来,妇联邀请我为各阶层的妇女开展普法活动,团市委邀请我参与他们的青少年心理健康研究会,而企业邀请我担任法律顾问。

怪不得个个都想争点江湖地位,原来江湖老大的好处,远远不只名头大些脸面亮些这么简单。我的收入渐渐高起来,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我甚至还暗暗庆幸,幸亏当时听所里人的话没买五万的小车,不然恐怕现在又得张罗着换车了。

这年底,楼价开始涨起来了,原来市区每平方米只需两千多,现在涨到了四千多,有些小区环境漂亮些的,甚至达五千多,听说好多地区的楼价都到两万了。

如果我一直在家乡的县城,每月的收入,在这里买不到一平方米。娜告诉我,家乡的楼价也在涨,如果再不买楼,恐怕以后想买楼就更加难了。

楼价就像一场恶疾,迅速将人们传染,染病者坐卧不安,六神无主,眼中瞅着楼盘,心中却百般犹豫,唯恐自己吃亏,更怕别人占了便宜。

方圆所全民皆兵,组成了声势浩大的看房团,转战于市区各大楼盘。我本没有买楼的打算,但经不起智慧人士的劝说,也兴致勃勃地参与战斗。

仅一周,张欣与阿兰便成为光荣的业主。张欣当律师数年,再加上父母的支持,一次性便交清了款。阿兰为了买房,提前与男朋友注册登记,两人搞按揭供楼,说坚决不当啃老族。

最后一无所获的,是我与方圆。我们的举棋不定,被他们讥笑成“年纪越大越没用”。其实我见过很多楼盘都相当不错,但不明白方圆为什么没看中,而我之所以迟疑不定的原因,是我的钱不够,我现在连首付都给不起,更不要说将来还得装修以及买家具,而且还有物管费,等等。

虽然参加工作已经十多年,但我在法援中心工作的时候,工资并不高,并无积蓄,跑出来当律师后,又买了车,还得应付衣食住行等种种开支,哪里付得起将近二十万的首付。

春节将至,部门单位的各种庆祝活动越来越多,律师事务所也渐渐地松了起来。我跑到书店,买了一大堆书回来,很久没有当书虫了,此时不蛀,更待何时。

方圆踱进我的办公室,明知故问:“这么闲?”

我说是,马上随手拿起一本业务书盖上桌面。不管与老板多么熟,都不应该让他看到我在上班时间看闲书,就算是随便拿本普法入门来充充场面也是好的,起码是在研究专业知识。

他无视我的小动作,征询地看着我:“陪我去看楼?”

我说:“你真打算买楼?”

他说:“难道你以为我买不起?”

我认真作答:“只有你看不上的,没有你买不起的。”

他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说:“有一个新楼盘,位置不错,当办公室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谈得拢,我打算买下来。”

我说:“我们搬到那边去?”

他点头:“是,现在的房租太贵,不如自己买来当投资。更何况那里是南新区,新市政府大楼的新址已确定了在那附近,听说规划图中南新区还有公检法的新址,那里将来会成为这座城市的风水宝地。”

我说:“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

他说:“当然是真的,我有位老乡,在规划局,他说这还是秘密,现在连那个楼盘的投资者都不知道此事,因为南新区离旧区比较远,那里的楼价一直没怎么升。”

我说:“那里的楼价怎样?”

方圆得意地笑:“商品房每平方米才三千元左右,楼下的商铺,才八千多。”

如果他所言属实,那一套一百平方米的三房一厅才三十万左右,三成左右的首期,才十万多,我咬咬牙,再想一点办法,买下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一念之下,我速速拿手袋,跟他去看楼。

果然如方圆所言,因为离旧区较远,南新区一直发展得半红不绿,连公交车都不多见,楼盘也只卖出二三成。方圆看中的商铺,确实设计大方得体,基本上无须怎样装修便可使用,更难得的是它一楼与二楼之间,设计成复式结构,用来作为办公场所,既大方又实惠,最适合不过了。

“一楼与二楼,面积一共是四百多平方米,我算过了,这里除了搞一些必要的接待室和会议厅外,最多还可以隔开十六个独立的办公室。”方圆热情地向我介绍,好像他已经是这里的业主。

我笑。我们所里一共才五个人,他要弄十六个办公室做什么?

方圆看着我,说:“其实我有个计划,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这件事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我好奇地问:“什么事?”

方圆说:“我想把方圆所改成合伙律师事务所,因为这样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也可以让大家分享到律师事务所的发展带来的成果,这样大家才会有更积极的工作劲头,也算是不枉大家多年对我的支持。”

我说:“你准备让我们一起当合伙人?”

方圆点点头:“是,除了阿兰外,所里的四名律师都成为新所的合伙人,大家共同出资、共同管理、共享收益、共担风险,那么我们完全有条件买下这套商铺,用来做律所的新址。”

我说:“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当合伙人,再说我资金也不多。”

方圆说:“你那部分不是问题,我可以代支,关键是张欣他们。如果以我个人的名义买下这里,我还是有压力的,但如果以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名义买下这里,不成问题。”

我暗暗考虑,如果此事能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永远当配角,律师这个行业也是。

春节临放假的最后一天,我们签订了方圆律师事务所的合伙协议。尽管方圆表示,大家可以采用投票的方式决定新所的名字,但大家还是一致认为应该继续保留方圆这个名字,一来不能忘方圆的本,二来,方圆出资最多。

我们乘胜前进,买下了南新区的那套四百多平方米的商铺作为律所的物业,首付五成,按揭五成。从此,我们这班人就像蚱蜢一样紧紧地捆在一起了。

不过,对于我这个说法,方圆极不认同,他说我们是堂堂大律师,不可以拿蚱蜢来形容,我想说其实你很像卖猪肉的,但终究怕成为众矢之的而没敢声张。因为,新的律师事务所规定,除方圆之外,每人出资四十万元,而我,仅出了十五万元,还有二十五万元是方圆代支的,尽管我已写了欠条给他,但终究借人的钱手软,总不好对人家太刻薄。

当天晚上,所里搞了次聚会,一来庆祝春节放假,二来庆祝所里的发展迈上新里程。

很难得地,这次大家都没有喝酒,连啤酒也没叫,只是喝汤吃饭,然后唱歌,谈理想谈前途。

“明年回来,大家都必须更加努力地干才行,一回来,就得装修新所,招兵买马,不然,大家的几十万投入,不知道要多久才赚得回来。”方圆边大块吃肉,边大声说话。

大家争先恐后地说话,比如如何在业内招揽精英,如何在市民中扩大影响等。我默默地听,原来他们每个人都懂得比我多,平时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一旦让其自由发挥,每个人都有从奴隶到将军的勇气。

这些男人,真是小看不得。

当天晚上,除了没有喝酒外,大家都很尽兴。唱完了《难忘今宵》,继续唱《明天会更好》,方圆甚至还唱了《歌颂祖国》。我干脆投其所好,帮他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他竟然也如雷般地吼叫起来,引得我与阿兰笑得不行。

在哄笑声中,我们结束了这一晚的聚会。回来的时候,像上一年一样,依然是我与方圆一起开车回来。似乎就在弹指间,一年又过去了。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特别早,连街上的大树都长出了嫩芽,在街灯的映照下格外清晰。

想到即将来临的春节假期,我靠在副驾驶的座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每当我略有感触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叹气,连自己都察觉不到。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醉在车里不愿意走出来,是你在车里陪了我大半夜。”方圆突然说。

我想起他当时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何止如此,你还不让我开快车,我只挂了一挡,你也嫌快,叫我一定要再慢些。”“那你当时岂不很生气?”他也笑着问。

我说:“我才不管你,只管朝前开。”

车里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说:“厉冰冰,你是一个不容易让人左右的人。”我没有应答,只轻轻地摇摇头。

他根本不懂我,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受人左右的人,如果这个人,在我心中有足够的分量的话。

把我送到宿舍的前面,我朝他说声谢谢,便拿手袋,欲打开车门离去。他却示意我先不要走,然后把车熄了火,说:“我有句话想与你说。”

我侧头看他,且听他说。

他突然紧张起来,有点口吃:“我今年四十多了,过了春节,你也有三十三岁了,大家想找到合适的人都不容易,不如……”

我大为吃惊,脑袋来不及转弯,嘴巴已冲口而出:“不好意思,方主任,你误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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