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着这话有些不喜的。大凡有任何办法都不能愿意让自家的小姑子嫁给方慎,官家赐婚,把后路都给堵死了,她没得办法,只得忍痛打起精神来,准备着小姑子的嫁妆,还把婆婆留下来的嫁妆大多数地都准备到小姑的嫁妆里去,好让小姑子风风光光地出嫁。
“哟……张夫人,我远远地就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谁呢,这一走过来,到是见着我们的大学士夫人,真是万分荣幸呀……”
张氏正想开口,把话给应付着过去,不得罪人,也不会让人觉得护国将军府好欺负,谁不知道方慎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说是盼不来的好事,即使她厌恶这样的话,还是把话给忍在心头。
忽听得有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正是那位人称李大头儿的夫人李氏锦娘。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刚才那黄氏的话,正巧着落入她的耳里,听得个真真切切,本来觉得旁处花儿更艳,一听得此话,就过来了。
黄氏轻轻握住陈秋娘的手有些松开来,脸上的笑意更是一个下意识地收敛起来,朝着李氏锦娘那边望过去,精心画过的眉头微微地皱起,尤其是见着李锦娘身后陪着的年轻女子,脸色更是不好看。
“哟,李夫人今儿个兴致可真好,怎么就带着儿媳一起出来了,莫不是想求着神佛,让李家开枝散叶吧?”
这个话,让张氏的脸色微微有些个难看,不仅是她,当然,当事人的李氏锦娘更是不好看,话是直接地戳中她的心头,戳得她老疼,谁不知道,李大头儿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个儿子,还是族中过继来的。
陈秋娘当作自个儿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眼睛到是很难装瞎子,一下子就看见那个李氏锦娘身边的年轻女子脸有些个微白。
京中的流言总是传得非常快,比如,李氏锦娘悍妇一个,不让李大头儿纳妾,硬是从族中过继儿子,这儿子是有了,可偏就也跟上一代一样,子嗣极为艰难,这不,李氏锦娘就带着儿媳到大相国寺来求佛。
清筝郡主就在陈秋娘的身后,碍着她郡主的名头,这过来的名门贵妇们都不得不来请安一下,让她好生烦扰,如今一见黄氏与那李氏锦娘有扛上的趋势,不由得从身后微扯着陈秋娘的后背。
陈秋娘几乎是在清筝郡主出手轻扯她后背的透明薄纱之时,就已经发觉她的动作,但没有躲开,顺着她的意,两个人与张氏先低声说了两句,再同着两位夫人说个告辞的话,总算是脱身开来。
面上不和,但礼数还是在的,没少一分,就连着那个黄氏都矮身向清筝郡主一个福身。到底是王爷的女儿,有着郡主的称号,就算是嫁入护国将军府,也不代表她的身份给剥夺了。
“我倒是没有张夫人这般大度,用自个儿的嫁妆贴着养大学士的小妾。”这是李氏锦娘值得骄傲的地方,她向来不理会别人说什么,就算是京中传开她“妒妇”“恶妇”之名,也是丝毫不以为意。别人戳她的痛脚,她自是也会戳回去,没得道理输了这个回合。
黄氏站在那里,那个原本是富态的脸,此刻显得有一些狠意,那目光对着几个水灵灵的小妾,真是恨不得把她们全都从府里赶出去,怪只怪她嫁个眼高手低的书生,听着名头儿是响亮,什么翰林大学士的,全都是扯淡,年俸就那么一点点儿,还把养小妾玩家妓赠歌女之事玩得是理直气壮,她要是一质问过去,他倒以为是风雅之事。
这是黄氏心中的隐痛。更让她疼的是,一年到头来,没她时常到她亲姐那里打秋风又或者是到当铺里典当些体己贴补家用,堂堂的学士府,还不知道是成怎么个样子。
一时间,向来在家中把小妾整治得服服帖帖的黄氏,这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那张脸给胀得通红,胸前因气忿而起伏不平,眼睛死死地瞪着几个小妾。
那几个小妾倒是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这位当家主母的性子,她们哪里有不了解的,最喜欢带着她们出门,炫耀着她管理妾侍极有手段,又是见不得她们在人前让人注意。
李氏锦娘这才算是出一口气,连带着把近二十年来闷在心里的那口气都好似给舒缓了些,对着张氏柔柔一笑,“姐姐,我家那个老头子就是个横脾气的人,还望姐姐不要生气才好。”
张氏一眼望过去,见着那个年轻的女子,有些个怯怯的样子,大抵是让她婆婆的泼辣样子给吓着,到是忍不住掩嘴而笑,拉着李氏锦娘到一边去,压低个声音,“得了,你们家那个,就是驴脾气儿,就是十头牛也不见得拉回来,也没有什么得不得罪的,他们家早就弄好的局儿,也没得办法。”
“亲家,亲家……”
李氏锦娘正想说些个什么,被人比打断,有些个不悦地回过头去,正见着那黄氏的姐姐,方太傅府里的二夫人过来,那个脸色是暗得很。
谁不识得方二夫人?
方太傅的二夫人,京中有哪个会认不出来的?
就是那声音,听着都耳熟,熟得不能再熟。
李氏锦娘那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摸揶揄的味儿,看着方二夫人从桥头那边过来,身后陪着几个丫环,那丫环看着是个个人比花娇。黄氏身后几个水灵灵的小妾,在那些个打扮得丝毫不比平常富户家的小姐要差的丫环面前,个个都暗下去,没有一点儿光泽度。
这一声一声的“亲家”听得让张氏牙都痒痒,倒是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没有听见,把所有的声音都隔在耳朵外,却又不得不与来人附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方二夫人,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方二夫人。自从上次一别,算起来都是好久,还不知道方二夫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