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孙成亲,惊动了整个京城,乃至朝野。
大齐,哪个百姓提起护国将军府会不知道的?满门忠烈,十六年前边关一役,护国将军父子战死沙场,护住大齐边疆,当那护国将军父子的遗骸从边关运回之时,一路上俱都有百姓争相护送,沿途里多少人泪流成河。
天瑞四年,风调雨顺,登基四年的瑞宗皇帝陛下为显示与民同乐,特大赦天下,还下了一道旨意,赐皇帝陛下的十三皇叔睿亲王的嫡女清筝郡主下嫁于护国府嫡长孙陈启刚。
所有见过两个人的人都是交口称赞,都称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从睿亲王府一直到护国将军府,距离不过两条街,而护国将军府的迎亲队伍特意地绕着京城走了两圈,把那喜气儿传遍整个京城。
那睿亲王出手甚为大方,还办了五天五夜的流水席,让百姓们同乐。
护国将军完全沉浸在喜事里,自从十六年前那件事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老管家李叔忙着把客人送到门口,忽然听方家下人说方家的嫡长公子不见了,在宴席那边里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人影。
这个消息,让李叔一阵好急,到底是护国将军府里的老人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冷静下来,让府里的下人安排着方家的人,免得事儿传扬开去。
他带着几个婆子往着内院里去见大小姐,想着那方家的仆人倒是不曾失礼,委婉地表达出一个意思来,就是见他们家的嫡长公子曾经与大小姐说过话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府里的大小姐去了内院。
如果是别家仆人这么说话,就等于在败坏他们府里大小姐的名誉,李叔早就把这个不长眼的仆人用扫帚不给情面地轰出去,可方家那嫡长公子与众不同,他年已十八,京中人皆知,此人如稚童,根本不知事,凡事都要仆人打点。
他正要去内院,问一下大姐有没有见过方家的嫡长公子,打算就在院外那么喊问一下,岂料是,路过后花园时,听到一些声音。他不曾老眼昏花,也不曾耳朵失灵,清楚听到是两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他还分辩得出来,正是府里的大小姐,还有那位已经成亲半年的姨表少爷,当今的榜眼李济世。
他面色一凝,连忙转身让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婆子退下去,在她们临去前进,并狠狠地警告了她们一番。
今晚她们是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的,不许传出去一星半点儿有碍大小姐闺誉的话来。
几个婆子在护国将军府的年头也是长得很,有几个更是家生子,阖家老小都靠着将军府过活,对府里也是忠心得很,知道什么话可以传,什么话听到了就应该牢牢地烂在她们的肚子里,永远别妄想遛出来见一下阳光。
“小少爷都已经成亲了,大小姐好象就要回峨嵋山去了,夫人一直在劝着大小姐呢,好象大小姐没有同意呀,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儿没?”
走出后院,几个婆子之间忍不住地絮絮叨叨起来。
“哪里有这样的事,我们这位大小姐,论性情,论模样都是好的,这么多年都在峨嵋山里,跟着那些个师太们小道姑们修行,愈发地变得冷清,还说就要回峨嵋山的。”
“真是可怜见的,我听夫人身边的绿环说,那什么峨嵋派的师太还想让大小姐当什么她们的下一任掌门呢?”
“还有这种事?我们大小姐可是护国府嫡出的小姐,当什么个掌门?那不是什么江湖门派的吗?要是真去做了峨嵋派的掌门,大小姐可就不能嫁人了呀!可不是就是要做尼姑或者道姑了?”
“这可怎么办呀,都是表少爷的错,要不是他们家势利眼……”
“别说了,这话忘了吧……”
好象是讲到什么禁忌之处,几个婆子纷纷噤口,慌忙地看了一下四周,见四处都没有人,各自回去睡觉。
李叔还留在后院里,身为一个世代都做了护国将军府管家的李家人,他是忠心无比的,听着那个已经做了相国府乘龙快婿的姨表少爷的话越来越放肆,而大小姐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他心中焦急万分,就怕大小姐听了表少爷的花言巧语。
表少爷在后院里的消息可不能大张旗鼓地漏出去,要是一漏出去,大小姐的名声算是给毁了,再加上府里还有外人,这事办得越小心越好。
他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当下就做了个决定,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故意地朝着大小姐院落的方向大声地喊道:“大小姐,大小姐,方家的嫡长公子不见了,大小姐可有见过?”
话一喊完,他就冲着那边的花园跑过去,脚步声极重,却是他故意地弄得响响的,就是怕不够响,吓不走人。
那深深的后花园处,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陈秋娘的身影被高大的树林给挡住,站在外面的是个年轻男子,锦衣华服,月光底下,映出他如玉般的面孔。
“表妹,我知道你在怪我,才想着回去做你的姑子,这可不行的,姨妈就你一个嫡嫡亲亲的女儿,你怎么忍心让她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说话的正是李济世,他是陈秋娘姨母的儿子,那两位姐妹曾经口头上说要结亲的,结果他高中榜眼,娶了相府的庶女,如今已是四品官,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他这位表妹去什么山当尼姑乃是他成亲的缘故,因着他的姨母早就去世多年,而府里的一切全是表妹的长嫂操持,两家已经是多年未有来往,若不是那喜哥儿成亲,他也不知道表妹已经回得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