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伯瑜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下地,皱眉道:“这是为何?”
她讽嘲的看着他,“我娘十几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分酷夏寒冬,为人家洗补衣物,那双手比庄稼地里的汉子还要粗糙,三十几岁的年纪,犹如五十岁的老妇,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为什么在我娘有了身孕后,你又不要她?你没有资格做我的爹。”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不要你娘,我以为是她偷偷离开的,这十几年来,我到处找她,却一直没有音信,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娘有身孕了。”宫伯瑜满脸愧疚的道。
染尘凰垂下眸子,仍旧一脸的冷意,似乎不愿意就此原谅他这个“负心人”。
“你听我说,虽然并不是我抛弃你娘,但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你不愿意认我,我也不强求,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出去要怎么办,就留在府里好吗?让我照顾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染尘凰坐在床沿仍旧不语,撇开头不看他,宫伯瑜无奈的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你身体还没好,一会儿喝点粥好好休息,有事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这次,染尘凰没有再拒绝,轻轻点了下头,宫伯瑜松了口气,“那你快躺下,我去叫人把粥送来。”
染尘凰再点了下头,宫伯瑜一步两回头的走出房间,直到他的脚步声再听不见,房里突兀的响起鼓掌声,“啪啪”,一身红衣的君一笑坐在横梁上,那姿态好像坐在自家炕头上般的自在。
君一笑拍了两下手掌,道:“没想到,你演戏的天分也这么好,将宫伯瑜的愧疚最大限度的引出来,还怕他不事事顺着你!真是高招!”
染尘凰缓慢的抬起眼皮,那比冬雪还要凉几分的眸子扫向横梁上的人,声音虽清脆却也找不到一点温度,“宫伯瑜可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派人去调查。”
看见他这身轻薄的衣衫,她的心里就会不舒服,有内力护身就是好,冬天也不用穿那么多层衣服,累赘的很。
“可惜,他什么也查不出来,所以,你只管安心的做你的相府千金。”
染尘凰睨了他一眼,拉开被子躺在床上,为了让宫伯瑜不怀疑她,她两天水米未进,只穿单衣在雪地里冻了一夜,所以,她的虚弱并不是假装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特意跑来,直到亲眼看见她无事,他不安宁的心才平静下去。
回答他的只有染尘凰平缓的呼吸,和满室的清净,君一笑不在意的一笑,红的身影一晃,飘出了窗外,一定声音都没有发出。
自她诈死已经两个月了,凤煜娶了元雨婷为王妃,宫月明如今也不知道游历到了何处,从不上早朝的莫离箭每天准时出现在朝堂上,和凤煜争锋相对,朝中所有人都知道,以前如影随形的两个人,如今已是剑拔弩张,苦大仇深,所有人能避则避,以免被波及到。
上官家将所有产业低价卖给了一个神秘的女人,上官远带着夫人杨氏回了老家,首富上官家自此算是落败了。
染尘凰正混混沌沌间,有道脚步声到了跟前,“小姐,小姐,起来喝点粥吧。”
睁开眼,一个梳着单鬓,三十岁出头的丫鬟站在床前,手上还端着一个蓝花瓷碗,从她的打扮看只是个下人,却又比寻常下人身上的布料要好,还算清秀的脸上很显老练成熟。
染尘凰靠着床头坐起来,打量了一眼眼前人,“你是谁?”
“奴婢叫含夏,是这府里的嬷嬷。相爷派奴婢过来伺候小姐。”含夏的声音不大不小,神情看似恭微,却透着一种从容。
“嬷嬷?”丞相府的老人了吧?
“哦,奴婢以前是伺候夫人的,夫人去世后,得相爷体恤,还可以留在府里照顾大少爷,现在大少爷外出,相爷不放心别人过来,就派奴婢来了。”含夏短短几句话将她在府里的身份地位介绍清楚,不带一点的炫耀,只是平板的陈述事实。
染尘凰微微点点头,“嗯,把碗给我,我自己吃,你去为我找一套衣服来,我想到院子里转转。”
“小姐稍等。”夏儿将碗给她,福了下身,转身走了出去。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下,一缕阳关洒在雪白的大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光,虽有阳光,雪却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染尘凰紧了紧身上的厚披风,随意的在丞相府里转悠,将走过的每一个拱门回廊统统记于心间,魄被阎王召回,阴间一日,阳间一年,归期几时、还会不会回来都是未知。
含夏尽职的扶着她的胳膊,边走边为她介绍府里的环境。
“那儿是大少爷住的地方,叫明月阁。”含夏指着左边一个埋没在白雪中的独立楼阁让她看。
宫月明住的地方?染尘凰有丝好奇,像宫月明那样的人住的地方会有什么不同吗?
想到就行动,染尘凰脚尖一转,就向着明月阁走去,含夏张口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口,大少爷不在,进去看看也无妨吧?
刚刚穿过通往明月阁的拱门,清凉的空气中夹带着淡淡的脂粉味冲入鼻翼,染尘凰不觉的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呼声,还有点熟悉的男声,含夏听到女声有点变了脸色,眼神中多了丝担忧,却忍住没有出声。
染尘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认识里面惊呼的女子。
“啊,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女子弱弱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