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却是挺起胸膛,有一种无可名状的骄傲充斥其间。
二人的神色让老人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咬牙切齿道:“我萧家果然是没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能耐啊!玉虚宫,好一个玉虚宫,好心机!好手段啊!钟颖这个贱人!果然女人若是抛弃了羞耻和贞操,便再也没有什么不能拿出来卖的了!”
这话顿时便让中年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刚刚升起的骄傲陡然变成了难言的羞耻,但望向老人的目光露出了一丝杀意。
而少女那好看的柳眉也微微蹙起,认真道:“母亲不是贱人。”她死死的盯着老人的眼,仿佛要让对方承认这一点为止。
老人看向她的目光忽然柔和了起来:“恬儿,你这性情真的一点也不像那两个薄情寡义之人,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承认那个猜测的原因,看在叫了十七年爷爷的份上,看在你喊了他六年哥哥的份儿上,放过他,成吗?”
这语气,更近乎于一种哀求了。
“不可能!”中年男人忽然上前大声喝道,又转而向着少女说道:“小姐,绝对不能答应他。”
少女仿佛也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三爷爷,母亲说过,斩草,要除根。”
老人仿佛认命般闭上了双眼,一时间整个天地寂静了下来,唯有侍卫们沉重的呼吸让气氛显得很是压抑,他们有的已经浑身是血,身体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却一直让自己的身体挺直如松。
但是此刻听到少女的话语,却都感到了一股难言的哀伤,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深深的疲惫,席卷而来。
原来,自己的大小姐,竟是别人家的大小姐。
“原来是这样。”萧洛也同样感到一种难言的震惊,脑海中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仿佛也崩的粉碎,好似那张娇艳的笑脸离自己远去,再也触摸不到。
而此刻的情形也让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这是到这个世界后十几年来,第一次有着小命被别人抓在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在洛桑郡住着这些年,虽然也几次遇到生死危机,但实力相差都不是很大,都是被他轻松解决了。
可是今天,情况很不妙啊。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担忧。
这会儿,却是突然起了风,浓郁的血腥味顿时顺着风吹到了车厢内,倚在萧洛背上的穆妍,原本潮红的脸色此刻也是微微有些发白,双手死死地揽在萧洛的脖子上,如同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树袋熊。
穆妍虽是随着萧洛修炼,也见过许多血腥,但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大阵仗的她,还是本能的有些害怕。
“别怕!待会儿闭上眼睛,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睁开,听见没?”萧洛安抚着穆妍,他修长且苍白的手指握紧了腰间的雁翎刀。
“恩。”
老人睁开了双眼,低头微微一笑,满是褶皱沟壑的脸庞浮现出的笑意显得格外惨淡。
就在有人以为老人要认命时。
这惨淡,却渐渐化作了一种决绝,他突然抬起头来,厉声喝道:“所有人听令,即刻带公子突围,走!”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他,而他的侍卫们最先反应过来,眼中跳出疯狂的花火,其中一名侍卫长跳到车辕上厉声喉道:“一二三中队听令,掩护公子突围!”
“得令!”
“四中队何在!”
“属下在!”
“愿随我一同阻击敌军否!”
“战!”
“战?”
“死战到底!”
萧洛不待侍卫们开口,便已经背上了穆颜,足下一蹬,消瘦的身影便直接破窗而出,落在那匹白狼背上,这周边向他靠拢的侍卫们微微一惊,便加快了速度。
就在他在侍卫们的团团护卫下和外围的几名骑士靠拢取马时,几声惨叫,从前方传来,却是那几名骑士喷血倒地。
他们的坐骑也被削断了前肢,踉跄着冲前了几丈,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骑士更是被乱剑剁成了肉块,胡乱的混在了血色的泥浆之中。
“噗!”萧洛偏头躲过一只箭矢,可又是一根长弩直接叮在了他坐下白狼的眉心上,当场嘶鸣倒地。
接着又陆续传来各种坐骑惨烈的嘶鸣声,却是那些刺客瞬间就察觉到了他们的企图,只在两个弹指间,黑衣杀手们就合所有力量,几乎将所有的坐骑都屠了个干净。
该死的!要麻烦了。”
萧洛拭去溅在脸上的鲜血,心头沉重不已。
两旁密林中定是布下了重重防线,原先逃往密林中得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现在,唯有向山道外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一线生机。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杀出重围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萧洛根本就没出过手,主仆二人身周围满了沉默的侍卫,微黑的脸上满是坚毅平静,虽然警惕但绝无畏怯。
但萧洛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掌心与刀鞘之间的汗水不知何时竟也渐渐干了。
要知道,那个女人的目标其实只有他一个啊,但是此刻的架势竟是有主客颠倒之意。
那么,前方必有大恐怖等着他,但在这种绝境下,他却只能选择这条路,他只能以性命相搏,赌当年那位宁愿得罪钟颖也要救走他的红衣女人还会再次出现。
若是她在丹阳有何目的或是布局,既然她已经救过他萧某一次性命,那么他必定对她有其意义,绝不会因此坐视不理。
可是这一切终究都只是建立于萧洛自己的揣测,这是用自己性命为筹码做出的赌博!
隐约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头皮有些发麻,紧张过了顶点,他的呼吸反而很奇妙地变得缓慢下来,脸上神情竟比先前更加冷静沉着。
等待未知的危险恐惧,让场间气氛变得极其压抑,身周的激烈厮杀声、刀锋碰撞声,仿佛消失不见。
就在萧洛一行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山道口传出震天的呐喊声。
黑色洪流在对方发令时便已经开始冲击着对方的防线,但随着三个中队的撤走,防线立刻失守,惨嚎声不断响起,只是两个弹指的瞬间,双方便各有三十几人被斩杀于此。
青衣少女面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缓缓站起的老人道:“三爷爷,您这是何苦呢?”
老人花白的头发飘动了起来,背上负着的那把破败阵旧长剑也开始嗡嗡鸣响,似是迫不及待的出世杀戮:“三爷爷,呵呵,我可没那能耐做他叶鼎天叶大掌门的三爹,恬儿,不,应该是叶轻恬,叶大小姐,从你母亲开始向族人举起屠刀那刻开始,你们母女二人,与我萧家,便再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了。”
叶轻恬闻言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略显干涩的薄唇几次开阖,却再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神色黯然的转过身对着身边的中年文士道:“问冥叔,这里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