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老人冷哼了一声,纵身跳下了椅子,一瘸一拐地向塔顶走去,蹄子模样的假肢在石阶上敲出笃笃的声音,脚步轻灵,安力就是身体健康时也没有他走得快。安力手扶着塔壁,慢慢向前移动,还没走出两步,扑嗵一声,又摔倒在地上。奇怪老人的声音从石阶顶端传了下来:小子,快上来,我等你,看看你我到底谁高。哈哈,哈哈。他知道安力伤势过重,绝对难以爬到塔顶,所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安力趴在地上,蠕动着身子,缓慢向前爬去,刚刚他神智虽然昏迷,不知道自己来到塔顶要做什么,但此刻他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坚持爬到塔顶,和这个自称上帝的奇怪邪恶老人比比到底谁高。慢慢地,他爬到石阶上,又用双肘双膝撑起身体,一阶阶地向上慢慢挪动。他一只手臂已断,每一用力,就流出鲜血,另外的两个膝盖和一个胳膊肘也在石阶上磨得鲜血淋漓。
爬到石阶一半,安力已经衰弱已极,神智复又陷入了迷糊之中,只在心中还残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信念,爬到塔顶,一定要爬到塔顶。这个信念支持着他,一寸寸地向上爬去,鲜血顺着他身后的石阶滴滴嗒嗒地向下流着。渐渐地,他离塔顶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天光。现在,塔外已经不再是漆黑的一团,恢复了黄昏时的天空模样。
终于,他来到了塔顶,橙黄色的夕阳挂在天际,彩霞姹紫嫣红,布满天空,悲凉的风从四面吹来,呼啸有声,浩邈的长江上雾气氤氲,一只只小船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他伏在地上,仰头看去,奇怪老人坐在檀木椅子中,瘦高黑衣人站在他左侧。在他右侧,是一把铁铸的椅子,眉间正坐在椅子上,被两条铁链紧紧捆在椅子上,她脖子上带着那九个小炸弹组成的圆环,圆环中的灯光还在闪烁不休。
眉间看着趴在地上的安力,怔怔地出神,好像呆了一样。安力呼吸着塔顶清冷的空气,又被悲凉的劲风一吹,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向着眉间微微一笑,对奇怪老人说:我已经来到了塔顶,快放开她。奇怪老人摆了摆手,瘦高黑衣人过去用钥匙解开了眉间身上的铁链,接着伸手在圆环上的数字锁上依次播动几下,叮的一声响,圆环炸弹被打开,从眉间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眉间仍是呆坐着不动,神情木然,像个白痴一样。安力看到她这个表情,吼了起来:你们把她怎么了?!你们这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言而无信,我既然已经做到了你们的要求,为什么还要伤害她?!眉间的眼中流出两颗清亮的泪珠,顺着洁白的面颊滚了下来,她说:你……你……声音哽咽,她说不下去了,跑到安力身边,把他抱在怀里,脸颊贴着他血肉模糊的脸颊,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了下来,顺着两人的面颊流了下去。
安力脸上残留着干了的浓硫酸,被她的眼泪一稀释,腐蚀的脸上又是一阵刺痛,他轻轻一笑说:别哭了,你的眼泪让我很疼。
眉间闻到他脸上的硫酸味,这才明白过来,忙掏出手绢,擦去了两人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