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力双手肘支在上面的石阶上,双膝支在下面的石阶上,用力撑起身子,向上面挪动着。如此上了四五级台阶,忽听喀嚓一声,他的左手臂竟然从肘关节处断了下来。原来他这手臂先在油锅里被滚烫的热油烫死了神经肌肉,刚刚又在石阶上撑了一下,小臂的部分肌肉已经脱落掉,这时他又用肘关节在石阶上支着身子向上爬,没有肌肉保护的肘关节,支撑不了他的体重,一下整条小臂都断裂了下来。
安力看着光秃秃的左手臂,呆了一下,接着惨然一笑,又用双肘双膝向更高的石阶处爬了过去。他现在神智已经近于模糊,上到振风塔的最顶层已经成了一个目标,至于上到顶层是为了救眉间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反而都记不得了,只是在潜意识中感觉到自己应该上到塔顶。
从石阶向上看去,第七层的塔中隐隐露出柔和的白光,这白光像是一个有形的实体,显得既神圣又庄严。安力仰头看到了这白光,心里忽然一阵感动,鼻子中一阵酸楚,只想哭出声来。他奋力地向上慢慢爬去,断了的左肘部在石阶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他每挪动一下身子,那神圣而庄严的有形体似的白光就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他爬到了第七层塔中,软软地瘫在地上,柔和的白光笼罩着他,使他也变成了一个发光体。在这有形体的白光之中,他觉得轻松而愉悦,仿佛先前的苦楚辛酸都被这白光的圣洁轻轻地洗濯去了。奇怪老人的声音在白光中响了起来:你终于还是爬上来了,顽强坚韧的人我向来是欣赏的,我准备让你做上帝的手下。现在你就趴伏在我的脚下,我比你高许多许多,所以我是你的上帝。
安力寻着声音看了过去,白光之中有一把镂花精雕的巨大紫檀木椅子,奇怪老人正坐在那把椅子上,瘦高的黑衣人垂手站在他身侧,两人在白光中时隐时现,好像不是具体实在、可触可摸的形体。
安力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又嘶又哑,连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自己的声音了。他笑了几声以后,用左臂上的断肘撑在地上,右手扶着塔壁,顺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可是他身上伤口太多,无一处不是钻心刺是骨的痛,加之流血过多,身体虚弱,刚刚直起身子,扑嗵一声,又摔倒在地上。奇怪老人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嘲讽之意,好像在说:你是斗不过我的,因为我是上帝,你是人。
安力仰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翻转过身子,又用断肘撑在地上,顺着塔壁抖抖瑟瑟地站了起来。他倚靠在墙壁上,又喘息了几口气,哈哈一笑说:我不可能是你的奴隶,我没有趴在你脚下,而且现在比你站得高。安力本来就是高个子,那奇怪老人身材矮小,安力虽然惨遭折磨,佝偻着身子,但一站起,还是比他坐在椅子上高出不少。
奇怪老人知道自己站起来也确实没有他高,冷哼一声,说:这才是第七层,上面还有最后一层才是振风塔顶,你来这儿的目的是到塔顶救你喜欢的女孩子,现在你没有到塔顶,目的就没有达到。等你坚持爬到了塔顶,咱们再比比谁高,看看你是不是趴在我脚下吧。
奇怪老人手一挥,瘦高黑衣人单手提起檀木椅子,向塔顶走去,他力气极大,檀木椅子连着一个人,将近三四百斤重,在他手中竟如稻草一般轻盈。那奇怪老人稳稳坐在檀木椅子中,身形丝毫不动,和坐在平地上的椅子中一样稳当。
安力说:“慢着,既然你要到塔顶跟我比个子,那你也要走着上到塔顶,不能让别人帮你上去。”他身体虚弱,说了这几句话,又是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