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了。
雪花来得很早,很小,却很密集,纷纷扬扬地布满了整个天空。白白的就像柳絮,如果不是外面那些干枯的树干,和越渐寒冷的天气,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春归来。
离火盆已经很近了,可指尖冰凉,连掌心也是透心凉,盯着火红的炭火,飘絮忽地想到了被烧掉的狐毛手套,那些慢慢消失的颜色。
头有些晕,她想自己应该生病了,那么就让自己一病不起吧。
带着释然的微笑,她整个沉了下去,她想如果可以就这样睡下去也无妨。
可接住自己的那双温暖的手掌,融化了心底的坚硬,指尖微热,眼角微湿。她知道自己不舍,也不够勇敢,所以在这个可以释放感情,毫无顾忌的时刻她把所有的委屈、无奈、痛苦、伤楚、绝望化作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依然温柔,指尖轻拂过满是泪水的脸颊,轻柔地低呢,“絮儿,乖。”
从来未觉得他的话语如此让自己怀恋,第一次她带着柔软如絮的笑容,安静地昏睡在了他的怀里。
醒来了,却又一如以往,冷艳的容颜没有笑容,也不敢有笑容,噗嗤的火苗却烧得火亮。
这个冬日本该是冷,却是暖的;本该是暖的,却又是冷的……
立春了。
雪开始融化了,未化掉的残雪无力地瘫在枯枝烂叶上。雪化的水很清澈,明亮如镜。
倚靠着窗帷,凉意一阵一阵,化雪的天总是格外的冷。可飘絮可一点寒冷都感受不到,目光始终遥望着他归来的方向。笑意泛泛,羞赧的低头,白色的狐裘大衣将她的脸反衬得红润不已。
今日他还会来的,等待是焦急的,也是幸福的。心中的小甜蜜丝丝润心田。
可残雪愈少,他却未来。等来的是一场大火,烧得云家一无所有,幸得他无恙。
可是,从此她不能再原谅自己,克夫之命更加臭名远扬。
不管世俗,他却依旧如故,柳絮再飞的时候,他又出现在她凄凉无色的视线里。
他说,絮儿,等我!来年柳絮飞的时候就是我回来娶你的时候。
飘絮不语,颔首轻泣。直到他背负责任、使命赴京赶考,消失在一片柳絮中,她才抬首,眼已红,泪痕错综。心底默念,曳,我会等你,可是我不能嫁给你。
春风席卷,寒意阵阵,柳絮飞扬,迷了她的雾眼。
……
又立春了。
积雪还没完全融去。还是人们常说化雪总比下雪冷,那种刺骨的寒,像针扎一般疼。
她立在大门外,裹上他以往送来的狐裘大衣,雪白里已夹杂着灰白。眼前已有些春意了,柳丝也开始抽芽。她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温柔如刚化去的雪花,干净而欢悦地入了涓涓的雪水。
前年末,云家大院失火,烧得一无所有,他赴京赶考去了。如今,再过一段时间柳絮又该飞扬了,是否如真的他所说我还会如柳絮一样飞回来?
此刻,飘絮兴奋多于伤感,开心多于痛心。
可最后,柳絮扬的那一刻,他却没有再来过。
凝望着飘舞的柳絮,越来越多了,可没有一个是他的柔情。
苦笑,这不就是自己要的结果,为什么会如此难过?滑过的悔恨泪又有什么用?她想没有自己,他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他和柳絮始终是不一样的。
屋外,春风拂过,柳絮围绕着落寞的飘絮飞啊,飞啊,飞啊,飞……
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