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早得了通报,亲自迎出来。一身幽兰流苏裙,淡雅不失妩媚,盈盈低语道:“见过几位,二楼雅阁已经洒扫干净,略备酒水,书玉姑娘也已等候多时,请移步楼上。”
几人随她转去楼上,欢声笑语不断,楼高风轻,入目处皆为翠兰、墨竹、秋菊、雪梅四幅巨画。楚云璃的目光移到翠兰时竟有些惊愕不已,酒也瞬时醒了大半。
待到最里面一间,迎面一方素雅小牌,上书“空幽阁!”几字,字迹清秀如空谷幽兰,飘逸如浮云出岫,不失柔意又别有三分刚毅,其意远而情高。
进到阁内,极为敞亮,听闻是这醉林楼最大的一间雅阁。两面皆为雕花梨木长窗,窗前置了几盆素淡盆景,一角燃着香炉,四处透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却不显粉腻只叫人神清气爽。
珠帘微荡,将雅阁一分为二。一面于四角处点了琉璃灯,光彩明亮,正中一张容八人而坐的黄梨大木桌,上有几样精致小菜,烫好的温酒,椅铺八彩绣兰方垫,足见其体贴之意。
两边靠花窗的地方,各置一副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嗞嗞!”声,清冷的空气内便徒增了几分温润暖意。
纱帘的另一面,灯影疏暗,似乎只燃了一只圆形烛灯,依稀可见一名女子神情淡然坐于案上古琴之前,却又看不十分清楚。
楚云璃几人方一进,珠之后便响起“叮咚!”几声轻弦声,琴音轻柔婉转,若有若无,如清泉滴溅般,余音袅袅不绝。
墨兰递了眼神给珠帘前静立的两位清秀女子,但见那两女子齐齐福礼清声道:“墨菊墨竹替书玉姑娘恭迎几位尊客。”
墨兰笑道:“一切都是按照五爷事先吩咐准备的,几位公子请入席。”
楚云诺抬了手面冲珠帘道:“久闻书玉姑娘美名,多有叨扰。只不知你家雨公子可有空闲?”
墨兰面似有难色,“真是抱歉,我家公子今日还有其他要事,恕难前来,还请公子海涵!”
楚云诺面色略有遗憾,道声:“无妨!”
莫菲雨坐在珠帘后,因为光线明暗不同,外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外边众人的一举一动。听闻冯竖说是京中的楚五爷在此宴席客人,却没想到竟是他们兄弟几人,猝然相遇,若非隔着一层珠帘,她倒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是喜是悲?是怒是忍?也许还会是别的什么。
于珠帘后静静的看着几人,目光停留在楚云璃处,只一月看起来却消瘦许多,本有的几分洒脱桀骜都在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进来之后似是已清醒许多,只是凝神打量着珠帘之后的她。“这空幽阁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
虽知道珠帘外的他看不到自己,却还是觉得那两道清冷的目光可以一直穿透过来,仿若早已经洞悉了一切。心中无由生出一丝异样,也许那廊外大幅的翠兰图早已经将她出卖。稍有犹疑后,清泠的琴音再次响起,却多了几分不屑。
闻听楚云璃此话墨竹墨菊面色几沉,瞥见墨兰示意的目光后转身去了茶具处。久未等到答话,楚云璃凤眸一挑,带着满意大笑着入了座,目光却徒然落到了对面的楚云祈身上,见他只凝着帘内看,面色微沉一语不发,刚欲说话,便见墨竹墨菊端着新烹好的茶水为他几人一一奉上。
莫菲雨指下轻轻一挑,余音袅袅如流水般婉转而起。曲调安详雅致,似静谧幽兰,似高洁青竹,似清幽冬梅,似淡雅秋菊,悠悠娉婷无尽无止。
莫菲雨双目微闭,再弹一阵,指下弦音略高,却故意滑低了琴音,音色徒然变得极为不和谐。墨兰几人互相慌张对视,本听得入迷的楚云诺此时也忽的睁开了双眼,担忧的冲帘内的她望去,琴音再次而起,那变调的曲子此时极尽精妙,楚云诺再次微合了双眼。
一曲终了,众人静静无声,但只见楚云璃举着酒杯,调笑的说道:“听曲便知书玉姑娘必当有羞花之貌,闭月之容,可否出来与我对饮一杯?若是同意我重重有赏!”
墨竹一时隐忍不了,刚欲出手,墨兰便冷笑着上前道:“这位公子怕是喝多了,这里不是风花雪月之所还望您自重!”
楚云诺几人闻听后立时呆若木鸡,久久无语,转了神后立时上去拉住楚云璃,拱手道声:“书玉姑娘见谅,我这三哥怕是喝多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却不知楚云璃自体内寒毒彻底驱散后,所失功力慢慢恢复,其体内原本被压抑的真气也与日滋生,现在力道远在楚云诺之上。此时斜了楚云诺一眼,双手一甩险将楚云诺甩倒在地,稍事理了理凌乱的长衫,“我没醉!若是书玉姑娘再不出来,就莫怪在下失礼了。”
莫菲雨沉静的望向楚云璃邪魅笃定的双眸,虽然帘影淡淡,她却看的分明那眼中毫无半些醉意朦胧,微微一凛,执笔匆匆,短短的抚了一段清音,悄身退至由薄板所置的第三处暗阁。
琴音消落,墨兰移步进了珠帘后取来莫菲雨所留书信,笑着劝道:“对不住了几位,书玉姑娘身子有些不适,未能令几位尽兴而归实在抱歉!此事会由她向其兄言明,银两方面便只收七成,若日后有缘必当亲自请罪!”墨竹墨菊早已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只是柔弱女子焉是楚云璃对手,轻松一闪,楚云璃的手直直向那纱帘伸去。
“噼啪!”碎响,珠子蹦落在地,阁内众人皆齐齐望向阁内的另一处,却是久久的呆楞,楚云璃僵着手,面上划过一丝失落,“明日我会遣人送来银两用以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