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撑伞的月儿一时有些慌乱,匆忙扔了伞上前拉扯,“娘娘您要注意身子,若是再生了疾,太子他当真便没得救了。”
穆惠兰一改往日的贤淑文雅,邪魅的挑眉定定看着月儿,失笑道:“那样岂不更好,三个人三条命,到了那阴司正好再与红绣争个高下!”
“那低贱女子又岂能与娘娘相提并论,太子不过一时糊涂,娘娘您要保重玉体!何况现在宫内大臣多数不赞成废太子,穆相又在四处打点,皇上正在气头上,一旦消了气,一定不会严办的。”月儿也是一身湿漉,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下来。
穆惠兰捂着双耳努力叫自己保持冷静,可心中凌乱的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任她如何想要冷静心却变得更加沉重。
生根开花却无果!
对一个痴情女子来说是何等无情的一记闷雷!
忽然腹下一阵纠结的剧痛猛烈袭来,穆惠兰赶忙紧紧攥住拳,任长长的指甲嵌入如雪的肌肤,柳眉早已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娘娘……”月儿猛地低头,惊见襦裙上已是鲜红一片,那红迅速蔓延,不过片刻便浸透了薄纱裙裾落到细花雕纹的玉砖之上,顺着雨水蔓延开去,浓重刺目。立时惊慌大声喊道:“快来人,太子妃她出事了!”
“这样……太子他该……如意了,我……也心安了……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周身不知来自何处的痛楚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穆惠兰紧紧咬着牙关,想凝聚一点儿力量把话说完,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只死死盯住那一地流淌了很远的猩红。
宫内负责巡查的御林军听了这几声急切的喊叫声,赶忙顺着声音寻来。一见此时情况,立时慌了手脚,幸得前来探望楚云铎的楚云祈从此处经过,匆忙间惊慌的场面立时得到缓解,一边遣了人去了御医院抬了架子,一边匆忙派人去了御书房。
头上不再有雨滴下的声音穆惠兰睁开沉重的眼,朦胧中看到拥着她进入凉亭的人好像是楚云祈,一颗心瞬时激动不已泪水再次涌出也顾不得腹下渐袭渐重的疼痛,满目含着哀求的看向楚云祈,紧紧的握住那双略有凉意的手。“阿祈,求你救救……他!父皇他现在……你的话他一定会听……”话有些断断续续,却又满含凄楚。
楚云祈面上一片雪白,额角青筋隐现,心内剧烈的动摇着,他有些不解,未遇墨非玉时他是个何等心狠冷酷的人,银面具下的他何曾会为了一个女子的眼泪而生了怜意?想到墨非玉,手狠命的一握,穆惠兰剧烈的抽离了手。
忽然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我答应你,皇嫂你一定要坚持住。”说完不及架子来便匆忙环抱穆惠兰直奔太子殿。
穆惠兰赫然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未有一丝知觉的垂下了手,脸色愈发苍白。
雨急风骤,刷刷抽打着殿阶,御医院内有品阶的御医皆数匆匆穿过廊前,当先叶苏山捧着药炉步履匆忙,其后数人手托药匣惊慌跟上。
刚转进内殿,便见几名侍女端着铜盆鱼贯而出,盆中尽是浓重刺目的血水。再有侍女端了清水进去,片刻出来依然是骇人的猩红。
殿内众人皆数寂静无声,屏息立在一旁。穆惠兰此时早已经恢复知觉,低抑的痛苦声自屏风之后传来,断续落在窒闷的雨声中。
仁帝得了信儿匆忙赶至太子殿,穆惠兰何时怀了孩子,为何不曾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御医院的病历都不曾记录,究竟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瞒着这事?负手身后在殿内不停的踱着步子,刺耳的声音如潮袭来将仁帝的一颗心揪得越来越紧,一夜之间连连发生太多的变故,饶是年轻力胜的年轻人怕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再次抬眸时,屏风后赫然奔出两人,正是御医院的严吉和魏濡沫。见仁帝御驾亲临惊得一时无措险些扑倒在地上,“皇上万岁……”
未及话说完,仁帝便摆手,急声问道:“情况如何?”
“禀皇上,恐怕不妙。”魏濡沫叩首于地,声音极低。
“朕要听实话,废话便不要说了!”仁帝斜挑剑眉,如炬双眼赫然闪现凌人的厉色。
“太子妃小产,因先前又淋了雨此时发了高烧,身子虚的很,若要保命恐怕有些难……”同样跪在身旁的严吉同样低头小声补充。
“再难朕也要你们保住兰儿的命!”仁帝此刻喉中憋着股闷气,“朕失了皇孙不想再失了兰儿!”
“父皇……”楚云祈恭敬跪地,神情沉静,“皇嫂她此时正是危急时刻,还请父皇派人将皇兄请来,若有皇兄陪着,想必救活的胜算会大一些。”
仁帝微一思量,唤来常贵,低声附耳了几句,不多时便见御林军押着楚云铎进了太子殿,与仁帝冷厉矛盾的眸光相遇时,楚云铎立时羞愤的低下了头,也不多言直奔屏风后的穆惠兰而去。
殿内只余仁帝长叹声声……
“失心疯?”房内宇文皓轩惊讶不已,人瞬时从椅中站起,拳头紧握,青筋暴突。思及莫菲雨在房内自言自语的异样行为的确有些像冯谦所描述的失心疯,不过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说疯便疯了,“无论怎样我都无法相信!”宇文皓轩猛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凛冽。
“这事虽然难叫人相信,但是据王爷所见所言,圣主确与失心疯无异,大哥之所以对王爷隐瞒真相不过是怕王爷听闻圣主生了疾一时变了心返回大兴,也是出于善意,还请王爷莫要难为家兄。”冯谦站起退后一步,睨着宇文皓轩一脸阴沉,双手抱拳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