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一度寂静无声,只可听到窗外雨水的劈啪声,雨越下越大,宇文皓轩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沉到连呼吸也微有些凌乱急促,凛冽的眸光冷冷在三人身上一一掠过,倒也没再多加追问,只蹙着眉带着不舍抬手轻柔的为莫菲雨拢了拢额前微乱的青丝。
本就是个急性率直的冯谦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将头撇到别处也不去瞧冯竖与圣水,默然转身冷冷撂了句:“要瞒你们瞒,我是看不下去了!”
“阿谦在胡说什么呢!”冯竖赶忙拽住冯谦,面色微沉小声喝道。
冯谦回身蹙着眉将近在咫尺的冯竖紧紧盯住,唇边不自然的牵动两下,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说出来。只在这一瞬突然觉得眼前的冯竖是如此的陌生,他承认爹娘早逝,他能长这么大亏得冯竖,能入圣雪族过五关斩六将成了地护法也是冯竖之功,但是今日冯竖如此百般隐瞒,别人看了会以为他是不忍将实情告诉宇文皓轩,令他跟着难过担忧。可他心中清楚,冯竖有他的私心,若是据实相告唯怕宇文皓轩会负心就此离开,到时便无法借助他乃至大兴的力量重建圣雪国,虽说是为了圣雪国和圣雪族利益,但是思来也的确有些小人。
两人交织的目光内隐约起了些变化,冯谦不耐的用力甩开冯竖拽着他的手,冷声道:“你若不想我将实情抖出来便快些放开,若再僵持下去难免我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
“你……”冯竖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冯谦这话噎得他一时无语,实情?他居然和他说这样的话!眉梢隐忍怒气的挑了几下,直至冯谦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极不自然的将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宇文皓轩面色平缓,目光依然落在莫菲雨处仅凭眼角余光斜视冯竖二人,唇角渐渐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冯谦绝对是可以告诉他实情的人,故意起身道:“本王先去换身衣服,此处还请你们先照看着。”
冯竖回神凝着宇文皓轩一脸平静,隐约有些不安,小心的试探:“轩王昨夜究竟去了哪里?”
“难不成天护法是个喜欢打探他人隐私的人不成?”宇文皓轩朗声大笑眼内隐有蔑讽。
“轩王严重了,只是担忧而已,别无他想。”冯竖双手拢在袖中,神情恭敬谦和。这话说的有些言不由衷,饶是个小儿怕也听出了宇文皓轩话里有话,只是他一心皆是为了圣雪族将来,百般思量只觉这样的说辞才是最恰当的。
“本王也无甚他意,恐是天护法因为着急才误解了,仅此而已。”语毕宇文皓轩沉稳的迈步出了门,此时心中倒是不如刚一进来时那般着急。
宇文皓轩随手将换下的湿衣扔在地上,瞥见刚才从怀中掏出来的油纸包,赶忙拆开,见内中之物并没有沾了雨水,这才满意的勾唇笑笑,思绪早已经飞到她醒来看到此物时会是何种表情。端坐椅中饮了口昨夜的凉茶,不过一会儿房外便响起阵阵沉缓有度的脚步声,随即敲门声也跟着响起。
应声开了房门,宇文皓轩一脸的冷静,只淡声道了句:“本王已经等你多时。”
听他这样一说,门外立着的那人顿时生了些许无措,“王爷果然不俗。”顺手关了门。
穆惠兰初闻楚云铎之事,也是难以相信,毕竟夫妻几年别人不了解楚云铎,她了解。向来处事稳妥有度,儒雅翩跹满身书卷气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借着仁帝抱病之际溜出宫去了伊春院那个污秽之地竟还做出留宿之事?
她倒是不怨也不恨只是不解,究竟红绣身上有什么东西能令楚云铎方寸大乱以至将仁帝旨意抛在脑后,不管不顾的如飞蛾扑火一般?跪求仁帝几回才动摇了仁帝的决心,将暂押红绣的地方告诉了她。也是在见过红绣与楚云铎后她才知道这些年她真的算是白过了,夜夜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竟对她无情到如此地步,别人眼中艳羡的看似风光无限幸福美满的太子妃生活在这一刻宛若泡影般一捅即破。
热烈如火的爱情?
她恨恨的又同时很凄凉的自喉中挤出了几丝冷笑,笑得有些骇人,身边陪着的侍女月儿身子猛地激灵一下,犹疑的小心陪着。
她何曾拥有过?
是的,从未真正拥有过。
心在这一刻蓦然变得很空落,忽然间,穆惠兰满含晶莹的眼内无由生了丝冷厉,没错!她嫉妒红绣,嫉妒她能真正拥有楚云铎的心还怀了他的骨肉,而她呢?不过是太子的附庸品,有则有,无则无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猛地奔入肆虐的雨中,任冷冷的湿润顺着微张的薄唇霎时涌入心间,她深爱着楚云铎,自第一次入宫园中偶遇开始,一颗懵懂的心便因他的存在而猛烈的跳动,渐渐生了根开了花。犹记那日穆天成回府告诉她皇上已经下旨将她赐婚给了楚云铎时她是何等的激动。
难道仅仅因为她的娴静若水,因为她的矜持才使楚云铎生了厌?
穆天成当年托了奶娘告诉她的话再次清晰的响彻耳畔,“既入了宫做了太子妃便要事事小心谨慎,莫要太过招摇以致外人看着眼热,四下传言太子妃如何无耻的热切迎合太子,要知人言可畏,万事必要以穆家荣辱为重,沉静稳妥才是立足之本。”
“穆家荣辱?”穆惠兰抬头望天,湿漉漉的发随意的粘在额前,口中只喃喃的不停重复着“穆家荣辱!”这四个字,泪水混着雨水划过脸颊,双眼微红,神情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