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又向几个儿子训了番话,传令摆饭。
郁心兰去一边净手,回身过来帮衬长公主卷起袖边,伺候长公主净手,然后又站在长公主身后布菜。
要说侯府还真不是苛刻的人家,甘夫人也从来未为难过两个儿媳,只在新婚第二天一早立过规矩,所以二奶奶净过手便傍着二爷坐下了,三奶奶慢几步,但也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才发觉郁心兰站在长公主身后立规矩。
见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长公主心里得意非凡,半是无奈半是炫耀地道:“你这孩子,说过别立规矩了,快坐下一起用饭吧,有人伺候着。”
郁心兰忙恭顺地道:“母亲仁厚,平日里就不让媳妇立规矩,媳妇感激不已。只是昨晚宫宴之时,媳妇见旁人家的媳妇也是先伺候了婆婆才自己用饭,想是世情如此,至少在外人面前要维护侯府的体面,总不能让旁人说侯府的媳妇没有规矩。今个儿就让媳妇练习练习,免得日后丢了母亲的脸面。”
这话说得三奶奶脸上一阵尴尬,二奶奶屁股下生了钉子似的。侯爷对女人们的脸面啊体统啊什么的似懂非懂,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日都先服侍婆婆吧。”
二奶奶三奶奶连忙应声,一左一右服侍甘夫人用饭,待三位长辈用完饭,三位少奶奶才另开了一桌用饭。
二奶奶咬着牙小声道:“大嫂真是个规矩人,平日里也见你请过安便去派对牌,今日父亲在府,倒是记得立规矩,服侍二娘用饭。”这是说她装模作样给公公看。
郁心兰听了也不恼也不搭话,举止优雅地细嚼慢咽。二奶奶还想说,被三奶奶用眼神制止了,往月洞门那瞟一眼,示意父母和夫君们在小厅聊话,别让父亲听到了。
二奶奶只好压下满腔的委屈,低头吃饭。
不一会,郁心兰吃完了,抹了抹嘴开始说话,先一上来就是道歉,“刚才不是不想理会二弟妹,只是这食不言、寝不语乃是规矩,若是破坏了,显得没有教养。”瞧了一眼二奶奶涨成猪肝色的粉脸,又继续道:“平日里两位婆婆心疼我们,不让我们立规矩,我们便应当知道感恩,将婆婆们放在心里尊敬。今日让父亲看到府中婆媳融洽和睦,父亲才能安心朝中政务。只有父亲的政绩卓越,皇上赏识,咱们侯府才能一直兴盛。二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合着还要倒打一耙,指责二奶奶不通人情世故。
二奶奶苦于“食不言”的规矩,含了一口饭在嘴里无法反驳,只能接着听郁心兰训道:“以后不单父亲在时我们要立规矩,家中来客时,哪怕来的是娘家的客人,也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让人传出去,也知道咱们侯府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说起来,二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级,咱们三个当嫂嫂的,别的帮不上忙,只能帮她树个好名声。”
二奶奶和三奶奶听在耳朵里,觉得郁心兰装好人装的过了,这两人的娘家人时常来侯府串门子,她自个儿的娘亲倒是不来的。两人都想着要冷嘲一番,冷不丁地小五冲过来,趴在郁心兰旁边的桌上笑:“大嫂你真好,二姐都感动得想哭了呢。”
郁心兰一怔,回头瞧见赫云慧满脸通红,又尴尬又气又恼地瞪着小五。
侯爷在旁边的小厅与儿子们谈时政,她二人听着无趣,便过来找三位嫂嫂玩,正好将郁心兰的话听去。十六岁还未许人家,已是赫云慧的心病了,平日里二奶奶三奶奶根本不会开口议论这事二,免得被小姑子怒上,因而这还是赫云慧第一次听嫂子关心自己,心中自是感动不已,只是从前对郁心兰没过好脸色,觉得十分尴尬难堪,偏偏小五还不管不顾地给说了出来。
郁心兰瞧在眼里,也不上前邀功,也不热络地招呼,只是令丫鬟们撤了饭菜,将桌子收拾出来沏上新茶。
小五才十岁,侯爷和甘夫人又不拘着他,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瞧见桌上的糕点,立即欢呼一声,一屁股坐下,瞬间塞了一嘴巴,含糊地招呼二姐过来坐。
赫云慧好容易调整了心情,若无其事地坐下,二奶奶忙与她寒暄,觉得好人让大奶奶做了去,实在不值,便热络地道:“二姑娘说着就到了许亲的年纪,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赫云慧的脸色不是太好,三奶奶暗瞪了二奶奶一眼,二奶奶终于领悟到自己说错话。
那厢小五已经吞下口中的糕点接话道:“是啊,娘常说二姐小时候挺漂亮,怎么越大……唔……”郁心兰飞快地塞了两块绿豆糕,堵了他的嘴。
赫云慧气得伸手要掐小五,终是不敢对父母的宝贝蛋下手,只能狠瞪一眼。
郁心兰轻轻一笑,“人都道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我看二姑娘这三分长相是足了,只是妆扮上还要改改,改好了,也是个大美人。”
二奶奶嗤之以鼻,三奶奶却笑道:“二姑娘快请大嫂帮你改了装,人人都道大嫂是个绝色美人,定然多的是法子。”漂亮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赫云慧听着很心动,只不知怎么与大嫂说。郁心兰主动接话说:“就不知二姑娘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赫云慧赶紧应承。
郁心兰便笑,“那就约在后天吧,今日我要处理庄子上的事,明日回门一趟,怕挪不出空来。”
赫云慧自是应承下来,小五却睁圆了凤目,“大嫂要回门吗?我能不能跟去?”
“好啊,要知会侯爷和大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