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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不能说她是错的。可终究这样误了我,也误了宝玉。”黛玉轻轻的笑着,摇头:“我是早晚要离开这里的,没得绊着她作甚?所以过一阵子我还是会令她回老太太那里去。”说到这里,黛玉淡淡的一笑:“可她能不能如愿,就看她的造化了。”

“姑娘见的是。”雪雁叹口气道:“这样也好。”

“雪雁,你和她不一样,你是我林家的人,以后也只能跟着我。我这个小姐,什么都没有,你可觉得委屈?”黛玉停了停,又道。

“姑娘说的什么,自然是姑娘在哪里,雪雁就在哪里。雪雁是林家的人,一辈子跟着姑娘。”雪雁清眸熠熠,一叠声的道,接着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以前还以为,姑娘不喜欢雪雁呢,雪雁什么都做不好。”

“傻妹妹,我怎么会不喜欢你。”黛玉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些忧伤:“只为着人多嘴杂,不得不远你罢了。”

雪雁释然,甜甜的笑了一下,眸中有淡淡的泪光闪烁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拿帕子拭去,掩饰的帮黛玉又加了点粥:“姑娘还是多吃用些,这几日,瘦的紧。”

看着黛玉瘦弱的身体,不觉有有些难受。

“会好起来的。”黛玉笑了笑,笃定的道。

“嗯。”雪雁用力点头,可是却并没有会出黛玉言语中的另一番深意。

一时餐罢,黛玉站起身来,雪雁一开始以为她要回榻上休息,便过来扶她,谁知黛玉却径向妆台前去,不解道:“姑娘要做什么,吩咐雪雁就是。”

“帮我梳妆吧。我要去老太太那里看看。”说话间,黛玉已经坐在了绣凳上,妆镜里映出她憔悴的面容。这几日在房中休养,气力恢复的很快,眸中亦是神采斐然,与病中大不相同。

“什么?”雪雁一惊:“姑娘要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老太太,然后向二哥哥二嫂嫂道喜。”黛玉对着镜子里的雪雁笑了笑,眉尖若蹙,忧郁仍在,只是明眸中更多的已经是脱胎换骨的坚强。

雪雁会意,点点头道:“我伺候姑娘梳头换衣服。”

看着忙碌的雪雁,黛玉微笑,是时候把这个结解开了。

这个结,在心头,萦绕了多年,猜疑小性,甚至赌气发誓,现在想来,竟是那般的可笑幼稚。

林家的女儿自该有一番骨气,何况,她是林黛玉,自幼充男儿教养,六代列侯的林家后人。

此时的荣国府正房人并不少。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并新过门的宝二奶奶薛宝钗、三姑娘贾探春都凑在贾母处问安的问安,凑趣的凑趣。

打横一个贵妃长榻,贾母侧躺在那里,地下几个小丫鬟给她捶着腿,看着眼前子孙凑趣热闹,脸上也挂着淡淡的慈爱的微笑,只是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宝钗毕竟是新媳妇又素来人前事不关己不开口,故此时只是垂眸静坐。探春随爱说笑,但和宝钗已经从姐妹变为姑嫂,也不便和旧日那般玩闹说笑。王夫人此时志得意满,自然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见气氛不甚活跃,便暗中给凤姐递出信号,让凤姐说笑话给老太太开心。

凤姐亦是病中才好,精神不是十分健旺,懒怠说话,可架不住王夫人频频的递眼色,于是只好强打精神开口讲了几个段子,终归不是旧日引人发笑,众人不过象征性的笑笑,然后便是默然,倒觉得更加冷淡。

时间久了,贾母便有些不耐烦,阖上眼眸装睡。正在这时,外面吵闹声起,而且越来越响。贾母倏然睁开眼睛,有些不悦,还没开口,王夫人已经向凤姐道:“凤丫头,你还不去看看外面是何故吵闹。”

凤姐凝神听了一下:“这是赵姨娘又闹幺蛾子呢。到不知是什么缘故。”

探春早就听到了,不觉低下头去,心中一发怨恨赵姨娘不给她做脸。

“又被扣了月例也定不得。”邢夫人不阴不阳的插口道,说着瞥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眉峰沉下,看向凤姐道:“出去看看。”

凤姐点点头,便要起身,实在是体力不支,身体便有些打晃,小红赶紧过来扶着。

待凤姐出去,贾母叹口气道:“琏儿媳妇原也是霸王样的人,如今也病的见风倒了。”

王夫人笑着接口:“说的是,凤丫头劳碌这几年,为了这府中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如今钗儿也过门了,到可以分担些,也省的凤丫头有精神不到的地方。”说着看了看宝钗,见宝钗只是垂眸一脸端庄,更是喜欢的了不得,暗自点头。

邢夫人怎不明白她的意思,宝钗过门,里里外外便都是她的人,正可以把自己这个大房一脚踢开了,想到这里哼了一声道:“宝丫头倒是好呢,只是毕竟才嫁过来,这府里事多且杂,每个一年半载如何担的下来。”

她故意不叫宝玉媳妇儿,而是用了宝丫头这三个字,这让王夫人听起来格外的刺心,但又挑不出来什么。

宝钗听了这话,只是抿抿唇角,脸上看不出表情。

王夫人笑笑:“说的也是。不过,之前宝玉媳妇儿也在这边儿权理过事,倒也不算生疏了。”

邢夫人一怔,她倒是把这件事忘了,张了张嘴,看见王夫人一脸得意,不觉发狠,寒碜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把这件事给忘了,倒是妹妹有先见之明,当日怎么就知道宝丫头是要嫁过来的,提前做了这样的打算,未雨绸缪,甚好,甚好。”

王夫人脸色顿时一变,谁不知道老太太原本中意的是林黛玉,为了能让宝钗顺利进门,她可没少费了心思,那贾母本是人精样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今日被邢夫人刺了这几句,不由得脸上难看。她本讷于言辞,此时不知该回什么。贾母本是信口感叹了一句,未料引出他们妯娌间这翻针尖麦芒,心中更是烦恼,索性撂下脸色道:“外面吵还不够,是不是,你们还得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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