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帘疑惑地接过白松岳手中的诏书,顿时大惊失色起来:“爹爹,这,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定是闵文那狗贼矫诏。”
原来,今日一早便有朝廷特使传来诏书,说是云阳城军民私通外敌,太守白松岳窝藏朝廷反贼,要降罪云阳城。
“爹,您不要这样子,这不是皇上的意思。”白雨帘再次重复道,她将扶了起来,却不料白松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鲜血。他刚刚服了毒药。
“爹——”
“好女儿,”白松岳颤抖地道,“朝廷的法令还在,若是爹不‘伏法’那全城百姓都要遭殃,而皇上他现在还没有回京怎能顾及于此?”
“爹爹,您为何这么傻,您可以将此事大白于天下,看那些奸邪小人如何是好?”白雨帘放声哭着,这一切也太突然了。
“帘儿哪,你听好,爹快要死了,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白松岳吃力地说着,“你,你不是我的女儿……”
“爹,您在说什么?”白雨帘一下子愣住了。
“你听我说,你是我夫妇俩领养的,根本不是我们亲生的。你,你是前朝的公主哪!”白松岳吐着鲜血,气息虚弱地拉住白雨帘,“你跟叶姑娘,是一对姐妹……”
白雨帘叶霏雪当即惊呆地看着对方,二女皆为白松岳的话感到震惊,这太不可思议了。
“爹,您说的,女儿,听不懂。”白雨帘摇头道。
“当年我与风子秋大人一起救下了你姐妹二人,约定分别抚养你们成人,后来你的姐姐——哦,就是叶姑娘,因风大人出事便……不知所踪……今日,你们姐妹团聚,是,是好事……”
“爹爹……”
“还有,你,你以后要跟皇上走得远些,不能跟他在一起……”白松岳又道一句惊人之语。
“为,为什么?”白雨帘立马回过神来,她不解地看着白松岳。
“你是前朝的公主,亡国之恨是你们的父皇交代你们姐妹要牢记的,纵使不为所动也不可忘了你们祖辈的荣耀。”白松岳大口地喘着气,人人都看得出他大限已到。
“不,爹,这些根本与我无关的,我不是什么前朝公主……”白雨帘使劲地摇着头,呜咽道。
白松岳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玉玦,向叶霏雪道:“叶姑娘,这个你还认得吗?”
叶霏雪娇躯一震,便也掏出了与之一模一样的半块玉玦来。白雨帘接过玉玦,与叶霏雪的正好对成一整块。
“这……”
“这是你们的父皇留下来的,并特意交代要你们姐妹二人此生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不许与当朝有任何的关系……”白松岳眼睛虚弱地闭上,喃喃自语着,“我此生侍奉两朝,名节尔尔早已不在乎,唯有一片赤心给百姓,好哇,好哇,无悔了……”
“爹爹……”白雨帘伏在白松岳身上恸哭着,一旁的丫鬟小心地上前道:“小姐,夫人她,她自尽了。”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一日内接连噩耗,白府当真是劫难不乏。白雨帘听到此讯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叶霏雪怀中。
秋日萧瑟,天涯清寒,白雨帘紧紧地抱着白府二老的骨灰与风千叶辞别,眉目之间别有伤感之意。
风千叶难过地道:“白姑娘,遭此大变,在下来陪陪你不可吗?为何非要独自一人离开?”
白雨帘轻语道:“这个乱世终于到来了,我想要带着爹娘的骨灰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过完后半生。而且,还有姐姐陪我呢。”叶霏雪点了点头,看着妹妹的神情不觉生出无限凄婉。
“风公子,”白雨帘又道,“我,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白姑娘请说。”风千叶诚挚地道。
“风公子,小蝶她一直跟着我到现在,如今我已放开了一切,小蝶再跟着我也不合适了。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今后能够好好照顾小蝶,好吗?”
小蝶从白雨帘身后走了出来,难过地抬起头正视着风千叶,道:“风公子,以后,我们还会吵架吗?”
风千叶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会,一定会。我与小蝶姑娘就是有缘。白姑娘,从今而后,我们便是难相见了……走咯——”
“众人皆醉我独醒,从此由来笑,我乃蓬莱人,哪管世人怨……”
风千叶拉着小蝶,大声吟唱离去。
白雨帘蓦然看着二人的背影,一时悲从中来。叶霏雪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我们去哪里?”
“姐姐,你说我们去一个世外桃源,好不好?那里既没有纷争,也没有喧闹,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白雨帘抬起头憧憬道。
“好。可是,你能忘掉皇上?”叶霏雪点破她的心事。
“也许吧。爹爹不让我们去接触皇上的。”白雨帘秀眸黯然道。
“哪只是父辈们的一厢情愿而已,怎么,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而忍痛忘掉自己纠缠一生的爱恋?”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违背爹的遗愿。”白雨帘将白松岳白母的骨灰放到马车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孝了?想想你为了爱不顾一切的时候,你真的忍心皇上为你伤神?”叶霏雪气呼呼地道。
“姐姐,别说了,”白雨帘流泪道,她的一张精致脸蛋满是泪痕,“死者为大,我不可以忘记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们走吧……”
马车缓缓地往前走着,这二姐妹孤零零地向着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行进,她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繁乱的世间,等一切都烟消云散时,她们还能找回自己的路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