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一灭,众人顿时惊慌起来。人性本来就对黑暗有些恐惧,何况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
可楚北捷四人不同,他们天赋异禀,夜能视物!这样作战显然对于他们是有利的!虽然四人都多少受了些伤,但倒不至于危及生命。反观那些弓箭手、禁卫军,全部都失了方寸,兀自挥刀乱砍着。
一时间,厮杀声不绝于耳。叶绛雪一身白衣早被鲜血染红,她像是浴血而来的魔神般,一剑挥下,便夺一条人命,从不犹豫手软。
楚北捷和她一左一右夹击,速度竟与她差不多。他离得近了,一眼就发现了躲在几名侍卫身后的东王。大概在火把一灭之际,他就拉上人挡在身前保护他了。
在侧眼望去,就见叶绛雪已向他这边走来。黑暗中,有几名小兵不知方向,正满面惶恐的举刀小心戒备着。她从他们身旁掠过,挥剑全部斩杀。
漆黑的暗夜,染血的白衣,被鲜血喷溅到的脸颊……
楚北捷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一幕,和之前在西玄那夜是多么的相似。可惜人不是那人,性子也全然不一样。
倾姑娘看似洒脱,其实骨子里完全不是那样。她在乎任何一条人命,若非必然,定不会下杀手。那夜多亏的他心神不定睡不着,发现她偷偷跟随兰辉夜进宫,这才提上银枪尾随而至。从一片换乱中救下她。
倾姑娘武功不弱,但在漆黑的夜里,她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是万万不敢动手的。哪似叶绛雪这般手法利索。杀一个人眼皮都不眨一下,本就面容冰冷,此刻更是透着嗜血的残酷。
倾姑娘她……今日真的跟兰辉夜成亲了吗?
本欲直接攻去东王身边的叶绛雪,忽的瞥见神色恍然的楚北捷。不由一怔,脚步顿了顿猛地向他扑去。
这一举动瞬间让楚北捷回神,他不解叶绛雪的举动,愣在原地不敢做任何回应。叶绛雪快速飞过,一下把他按到在地,随即动作俐落的挥出手中长剑,刺穿楚北捷后方某个侍卫的胸膛。
抽出染血的长剑,叶绛雪一把拽过楚北捷的衣领,低声冷然道:“韩川和沉谨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们虽然灭了火把抢得先机,但毕竟寡不敌众力量有限。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我们愿意把性命托付与你,可不是白白陪你去送死的!楚北捷!你冷静些!!你现在是南国的驸马!要是在这里就败了,你拿什么去跟兰辉夜争?拿什么去夺回你的倾姑娘!”
叶绛雪一字一句说的认真,特别是最后几句,说的格外清楚。她向来以冷静自持,这点就如同她那尚书父亲,咬文嚼字起来,头头是道,就算皇上皱起眉头表示不悦,他也能微笑略过,继续他的高谈阔论。叶绛雪自小脾气秉性像极了她的父亲,想着叶老一直很喜欢这个女儿,却不料当她成年时,竟偷偷离家独自一人选择出去闯荡。回来后便练就了一身武功。让他这个老父气白了好几根头发。
楚北捷听闻叶绛雪之言,当即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一跃而起,眼见着一个小兵唯唯喏喏的朝他这边退来,手中银枪一挥,那人便倒在了血泊中没了气息。
叶绛雪见状,知道他已经恢复过来。这才不经意的舒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们的比试还没有分出胜负呢!继续吧!”
嗯!楚北捷点点头,神色完全换了一个模样。他与叶绛雪不熟,原以为她是性情冷清重杀戮的女子,却不料她心思竟如此清明。当下不再胡思乱想,提起银枪便向躲藏的东王冲了过去。
两人几乎是同等速度。一个长剑割断一人咽喉,一个银枪刺入一人胸膛。接着楚北捷身形快上一步,抓住了东王的肩。而叶绛雪也不含糊,长剑一提,抵在了东王的咽喉处。
见大势已去,两人对望一眼点点头。叶绛雪踢起地上熄灭的一根火把,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这边火光一亮,刹时间,本像无头苍蝇不知该如何行事的众人纷纷朝火光处望去。只见楚北捷一手制住东王压在城墙之上,叶绛雪拿着火把站在其旁。
黑夜里,虽然有众多人聚集在此,却此刻却无一人发出声音。皆目瞪口呆的看着火光处。
沉谨擦过嘴角溢出的鲜血,笑得痞痞道:“可总算完事了……要在拖上片刻,我这条小命可就算丢在这了。”
对面城墙上的韩川也是发出一声苦笑,颇为赞赏的看向亮光处。心中喃喃道,公主真的没有看错人碍…
楚北捷望了望四周,沉声道:“今夜在此的兄弟,对于我的名字都该不陌生吧?”
“……”没人回应,却有不好人暗自低下了头。
“若还有不明状况的兄弟,我便在自我介绍一下!”他声音郎朗,说的格外大声。“我叫楚北捷!曾是这东离的子民。十二岁时便随军出境外驱逐蛮夷。十四岁因为砍了蛮夷前任主子的头颅,被陛下赏识加官。十六岁斩杀千名蛮奴,陛下龙心大悦,封我“破军”将军头衔,自此蒙百姓爱戴,名声从而大噪。”
楚北捷在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人出声。甚至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发出。就这么静静的听他说着。
“十九岁那年,一直带我征战的老将军意外中了埋伏被俘虏,我本欲前往救他,却被陛下一道圣旨命令回京不得相救。那时我只是愚昧的知晓君命不得不从,便咬了牙回去复命并且请求陛下派兵前往搭救。可这位昏君只道凶险,坚决不肯同意。最后我寻着密道偷偷潜出城赶到境外。看到的却是惨不忍睹的数十具尸体!老将军手脚被砍断,眼珠被挖出,可怜他一生为东离奋战,到头来却换的这个下场!”
回忆往事,楚北捷也是红了眼眶。脸色很是不好。他顿了顿,接着道:“而我的故事,大家或许都听说过。我不知道传到你们耳朵里是怎样的情节,但我本人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所效忠的东离,你们所爱戴的东王,是个多卑鄙无耻的小人!借着庆功宴对我下迷药,收买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来杀我灭口!可惜啊!我楚北捷命硬的很!阎王爷不肯收!这会,倒是我来收你的命了!”
“哈。哈哈!”一直沉默不语的东王忽的发出一声干笑。“楚北捷你得意什么?就算你吞了我东离又能怎样?顶多跟兰辉夜对阵时,能够底气足点!暂且不论你是否能赢他,就算你赢了,可你深爱的女子早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到头来,你还不是一无所有?你的好兄弟出卖了你,那执迷不悟的宁朗也是死了,唯一还有牵绊的女子也是人家的人,你说你就算夺了天下又有什么意思?你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你还争什么?抢什么?!”
楚北捷这东王一番话堵得无言。是啊!他之所以会出来争抢,完全是为了向君倾证明自己。如果到头来,倾姑娘依然不接受他,那他所做的一切到底又有何意义?
叶绛雪秀眉一蹙,收起长剑掏出袖中短匕。在众人不注意时,把东王一手压在城墙之上,手起刀落,伴随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就这么生生的把匕首插、进了东王的手心。
哀嚎声惊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叶绛雪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直接面向楚北捷道:“家父性子很好,做事不急不慢。不巧的是,这一点我没有得到他的真传。所以楚北捷,我们现在是来夺东离城池的,没有时间让你缅怀过去,让你感悟你的人生有多不美满或者失败。要知道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你没病没灾,吃的好穿的暖,如今还贵为一国的驸马。你还有什么可悲哀的?若是你下不了手,就便让我来。”
东王疼的厉害,额头都已经渗出了冷汗。听见叶绛雪此言,不由愤怒道:“你是哪来的小贱人?南临国没人了吗?竟然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哈、哈哈哈哈!我总算知道南国为什么国富民强了,原来搞半天,全是南王那老头拿女人做挡箭牌,生个女儿是如此,现在连派出打仗的人都是女子。怎么?是想叫你用美人计吗?”
他起先没注意叶绛雪,此刻离的近了也看清了她的容貌,不由接着嘲讽道:“早知如此,你早说嘛!何必那么麻烦爬地道偷偷潜进城,直接大大方方的来我皇城,只要服侍的本王舒服,就算让本王把城池双手奉上,我也倒是会考虑考虑的!”
东王满口污秽脏言,虽然手上剧痛着,但也是笑的非常得意。他怕是也知道大劫将至,逃不过今晚。完全处于疯癫状态豁出去了。
叶绛雪是何等清冽女子,哪能容得别人这般羞辱她。当即想教训教训他时,腰间长剑忽的被人抽走。她一怔,就见白光一闪间,东王的脖子已分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