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捷一手持着长剑,一手举着东王的人头,一派肃然威严的神情。
他冷眼望了望两旁,在众人惊讶的模样下,朗声道:“如今的四国再也不是以前的四国,不是相安无事就能继续存活下去!好男儿当征战沙场,为自己为家人,为百姓为正义而战!而不是窝在这里自相残杀!”
他字字句句,说的铿锵有力。手中东王的人头双目圆睁,甚是狰狞。
“眼下的形式大家多少都该知道些。西王兰辉夜吞了北漠,他的目的很明显,而我的目的也很明确。如今东王已死,城墙之上的各位兄弟如果愿意归降与我,那么便皆大欢喜,从今后并肩作战!但若各位不愿意,还要抵抗到底。那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这天下最后归谁,都还是未知数。但楚北捷发誓,一定会带你们踏上这天下的最高峰!共同见证四国统一的崭新未来。”
黑暗里,众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也不知是谁的兵器掉落在地,接着一个个全部都扔掉了手中的弓箭。
沉谨和韩川对视一眼,露出了微笑。
东离国五月十九日,南临驸马楚北捷率兵进驻皇城。正式吞并了东离。自此,东离归南临所有。
这一天,楚北捷站在东离城墙之上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天,兰辉夜接到南临并吞东离的通报,只是淡淡一笑,早早退朝去了后殿。
凤仪宫里,君倾依旧如往悠闲过日,完全没有因为变了一个身份而变化什么。
兰辉夜到来时,她正在软榻上吃着葡萄。只见她挽着袖子露出洁白的皓腕,旁边还有一名小宫女为她扇着扇子。
一见到兰辉夜,她先是怔了怔,接着扬起眉梢道:“陛下今天这么早下朝?”
兰辉夜挥手让行礼的宫女起身告退,接着自她身旁坐下。微笑道:“前几日我不也是早早就下朝了,怎么你还如此好奇?”
她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眼珠子一转,回应道:“因为前几日我还没跟你成亲,你就算不去上早朝都没有关系。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昨日刚成的亲,你若还像前几日一样早早退朝,那些老古板们肯定会说我是红颜祸水什么的,迷惑你这个帝王都不思正业了。”
兰辉夜被她这自演自乐逗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失笑道:“你哟……还总说我爱演戏,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还会演呐!”
她不理他,似乎还没演上瘾。
“本来就是啊!我虽然没有林美人那样倾国倾城,但好歹也算是小家碧玉吧。 陛下一下朝就往我这边跑,肯定会落下话柄的。那些一直想帮陛下纳妃的臣子,可不正愁没有理由吗?这样一来,他们也有借口说事了。所以我强烈怀疑,你是不是想养母狐狸了?”
兰辉夜知道她是在说笑,本来也想配合她和她斗上两句,不过听她刚刚提到了林纯然的名字,不由面色一沉,想着是不是该把事情也告知她。
君倾是何等聪颖女子,见兰辉夜脸色,就知道他是有心事了。不禁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关切道:“怎么了狐狸?”
兰辉夜望向她,“有件事……我在想该不该告诉你。”
她闻言一怔,脱口道:“不会真的给我说中,你要养母狐狸吧?这才成亲的第一天,变心也不需要这么快吧?”
兰辉夜无言,他的倾儿哟……有时候真的可爱的紧呐……
呃……君倾咳了咳,恢复正色道:“好了,跟你开玩笑呢。我们现在是夫妻,不需要有什么秘密的。不过你若是觉得不说是对我好,或者觉得这件事我也不需要知晓的话。那就不要告诉我!你做事一向谨慎,很难有意见不确定的时候。若是有苦恼,那便说出来我替你分担一些。”
她说的认真,兰辉夜也听得明白。这件事他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就是怕她会担心,会胡思乱想。
楚北捷吞了东离,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来是打算先一步攻下东离的,只不过那么巧,某只雪雁自动献身,而且终于点头答应了婚事。
而照如今形势看来,他有两国势力,楚北捷也是有了可以和他同等对抗的实力。他们终有一天会遇上,终有一天会拼个你死我活。他倒是无所谓,毕竟从他放楚北捷离去的那日,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发展。可是君倾不同!楚北捷是她救下的,一路跟随过来早就有了感情。这种感情可以不是爱,而是朝夕相处的羁绊。
从南临皇城琼花树上的许诺,到那一杯毫不犹豫饮下的毒酒。楚北捷早就把君倾深深刻入了骨髓。割舍不掉,遗忘不得。
从九重宫门一战,到落英山底的那一夜。君倾也早就把楚北捷放在了心上,对他不动任何感情是假,但是和兰辉夜相比,她终是选择了后者。原因她也不知,或者只是因为他手心的温暖。
楚北捷虽然性子有些木讷,但是只要一较真起来,那是倔强的很。就如他当初死心塌地要跟着君倾一样,一旦认定一件事,轻易不会放弃。
他既然都肯下决心娶林纯然,那么这天下他是跟兰辉夜争定了。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向君倾证明他是对的,他也是值得托付的。兰辉夜能做到的一切他也能做到,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他兰辉夜才能给她幸福。
他们两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所以不会退缩。唯一无奈痛苦的,便只有夹在中间的白衣女子……
“怎么了?是很严重的事吗?瞧你眉头皱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君倾见兰辉夜久久不说话,不由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毛。她不喜欢看他皱眉,总觉的能让一个爱演戏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那这件事肯定是不小的。或者……是关于她的。
兰辉夜握过她的手交缠,淡淡道:“楚北捷昨夜带兵去攻东离了……仅带着三人从地道进入内城,在东王有心的埋伏下,还砍下了他的头颅。今日一早,他率兵进驻皇城,把东王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正式吞并了东离。”顿了顿,他接着道:“他这么做……目的很明确了。倾儿,你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君倾闻言身子一僵,缓缓低下头没有言语。兰辉夜轻叹一声,倾身搂过她安慰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不伤他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今日这种局面是必然的,我和他迟早要成为敌人。”
她把头埋在兰辉夜怀里,闷闷道:“你不伤他,那他若是伤害你……该怎么办?”
他微愣,随即嘴角弯起,很是高兴的笑道:“你就对你的夫君这么没信心?南临虽然吞了东离,但也不代表就能和我一争高下了。要知道我可是深山里修炼成精的黑狐狸啊!楚北捷那个傻傻的小子哪能跟我斗?”
噗哧……
她被他逗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抬起头望向他,忽的伸长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狐狸……我对小北有许多愧疚,这辈子注定只能负他。但是我不想伤害他之后,最后连他的性命都要葬送在我手里。若真是这样,我会发疯的……所以你怪我有私心也好,舍不得也好。千万答应我……不要伤他……”
兰辉夜点点头,“我答应你……”除非他到最后陷入执着的坑里,连你都要伤害。那样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狐狸……你自己也要好好的……我可不想刚嫁给你就做寡妇!好歹我还有好几年的寿命呢,你可不许先离我而去了,不然我可是会嘲笑你的……”
君倾又埋入他的怀里,小声念叨着。以前或许这些关切的话她会隐瞒在心里,不会说出口。可是如今他们已是夫妻,她也天生皮厚,想着什么就说什么。狐狸虽然狡猾,却也不会嘲笑她。
其实他何止不会嘲笑她,他听见这些话开心都来不及。他是多希望君倾能对他敞开心怀,不要顾及什么不要害怕什么。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他,好的、坏的、笑他的、责怪他的。哪怕是简单一句,“我想你了。”也能让他乐上半天,自己却毫不知觉。
思及此,兰辉夜摇头浅笑。想起今早上朝时,碧落在殿下时不时的咳嗽着抬头望他。他完全没注意,事后下朝时,碧落才拦下他说。
“陛下!以后在凤仪宫慢慢对着皇后陛下傻笑就好了。在这金銮大殿上,还是严肃一点的好……您没发觉今早有好多大臣都没敢发言吗?其实都是被你吓着了……”
当时苍云也站在他身旁,听见碧落这句话后,笑得差点岔了气。最后还是被他狠狠瞪了瞪,这才掐着大腿硬生生忍着没敢在出声。
这样想来,他果真是入魔了。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变成这样。都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今生的缘便是前生的债。他想,他的上辈子一定欠了君倾许多,这辈子才会落得这般。不过,他倒是也甘之若饴,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