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辉夜换好衣袍,就与君倾策马往碧落海赶去。 本来苍云等人想随之护驾,但却被他拦阻了。
天下初定,很多事都还没有完善好。他能信得过的几人,也就是随他出生入死的苍云等人了。这会他要随君倾离去,当然得留下他们几个替他打点一切!众人也知事情轻重,再者兰辉夜和君倾的武功都不差,他们互相作伴赶路,相信也没几个人能伤的了他们。
由于心中念着事,他们这一路上也没心情游山观水,谈论风花雪月之类。只偶尔停下歇息时,互相斗上几句解闷,不过这事多半是由兰辉夜挑起,他见君倾忧心忡忡的模样,故意找话题逗她而已。
待两人赶到碧落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群星闪耀天际,让人沉醉流连。
灵媚还是依旧伏趴在坚冰之上,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动作丝毫没有变化过。君倾奔上前扶过她,焦急道:“媚姨,我把兰辉夜带来了!”
一听到兰辉夜的名,灵媚那本来没有焦距的碧蓝瞳孔瞬间回过神,她慌张的半坐起身朝后望去。
此时,兰辉夜正巧也朝她走来,蹲下身对她微笑道:“我和倾儿已经成亲,虽然不太明白您的身份,但既然倾儿唤您媚姨,我就跟她一起这么唤您,不会失礼吧?”
灵媚摇摇头,挣扎着似乎想要站起,无奈下半身呈鱼尾状态,一个不稳差点摔回去。君倾及时扶住她,兰辉夜也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当兰辉夜的手触碰到灵媚时,只见忽的白芒一闪间,她无法维持人形的鱼尾,一瞬间恢复成了腿部的模样。
“这……”
君倾讶然,反观灵媚倒是镇定的很。只听她喃喃道:“不愧是拥有帝王之血的人碍…”
她一下站起身,反手抓住兰辉夜的手腕道:“陛下!我有一不情之请……鲛人一族的命运全系在我一人身上,望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成全!”
兰辉夜淡然一笑,“媚姨说的可是要我一滴帝王之血?”
“对!”灵媚激动的点点头。“只有最后站在巅峰一统天下的帝王,才有解除鲛人一族封印的资格!待我族人从碧落海底解脱,那么……君家的诅咒便也会跟着消失了……”
“媚姨……”君倾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鲛人一族到底和君家有什么关系?你曾说你们族人是北漠建立的时候被封印的,难道是君家人封印了你们?”
灵媚眼神有些闪躲,只一个劲摇头道:“不要再问了……等帝王之血融化了这碧落海上的坚冰,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可是……”
兰辉夜伸手拉过君倾,对她摇了摇头,“不急于这一时的。我们去岸边吧。”
君倾妥协,随着兰辉夜走到岸边。今夜乃满月,月光大作。虽已然是深夜,但却能看的分明。兰辉夜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匕,在左手手背上毫不犹豫的划伤了一刀。顿时,鲜血溢出。他伸手向前,微微倾斜手掌,任那溢出的鲜血往下跌落。
啪!
寂静的夜里,一滴鲜血滴落在坚冰上的声音竟然都听的清晰。陡然间,君倾只觉脚底一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
啪啪!
兰辉夜那一刀划的不浅,溢出的鲜血接连滴落在坚冰之上。两人屏息以待,互相望了一眼。忽的,只听得喀嚓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两人同时回神,低头朝海面坚冰望去。
月光洒落而下,映照的碧落海恍若白昼。只见从兰辉夜滴落的那几滴鲜血处,冰层开始裂开,犹如一道闪电般向前延伸。兰辉夜和君倾面面相觑,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海面轰的一声巨响,所有冰层裂开,海面忽的闪现一道刺眼的蓝芒。
兰辉夜下意识的反身替君倾挡祝等光芒散去,两人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这一幕,估计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碧蓝的海水终于恢复了流动,波光粼粼间,一蓝发鲛人率先跃出海面,甩动着鱼尾坐在了一块浮冰之上。紧接着,从海底跃出越来越多的蓝发碧眼的人儿,等跃出海面的时候兀自寻着一块浮冰坐下。不稍一会儿的功夫,这碧落海之上,放眼望去已坐满了人。
他们有男有女,本来还在惊讶的望着天空,望着海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还能从冰层中出来。这时也不知是谁瞧见了君倾和兰辉夜,他抬手一指,众人便寻着他的视线齐齐望了过来。
“四国统一的吗?这是过去多久了?没想到竟然真有帝王之血的人出现来解救我们!”
人群里不知是谁道出这么一句,接着大家互相望了眼,不知是感慨还是激动,有的笑有的哭。泪水滑落眼角之时,便化成珍珠跌落进海。
这时,君倾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对了!媚姨呢?她刚才是站在碧落海之上,坚冰融化后她去哪了?
她左顾右盼一番,没有寻到人。刚想出声唤时,却被兰辉夜掩住了唇。
“嘘……你听……”他略带神秘道。
她茫然,却也照着他的话静下心来仔细去听。而与此同时,海面上所有的鲛人也全部朝不远处同一个方向望去。
“她,浮出海岸线……泪,跌进水里面……化成泡沫,轻轻的落,有没有谁会记得……”
君倾一怔,这是……
歌声仿似天籁,穿透空气呢喃传来。君倾起初以为这是媚姨的歌声,可是仔细一听才猛然发觉不是,她和灵媚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曾听过她唱这首歌。可以肯定这声音不是她的,那么……会是谁?
忽的!海面又闪现一道蓝芒,虽不似刚才那般刺眼,但这道蓝芒竟然腾空而起。透过那光芒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水蓝色长发,碧蓝的眸子。竟于灵媚十分相似,但君倾一眼就认出,那人不是灵媚!虽然几乎一模一样,但只凭感觉她就能肯定,这个女子不是她的媚姨。而刚才的歌声,似乎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当这个女子一出现的时候,本来坐在浮冰上的鲛人们竟全部低下头,似乎在对她行礼。
君倾有片刻的困惑,这个女子是谁?看周围鲛人对她的态度,身份应该不低。她有着与媚姨几乎相近的容颜,也会媚姨平日里唱的那首歌,她究竟是?
仔细回想过往,君倾忽的眸子一亮。她知道了,那人是……
“姐姐……”
就在君倾想到那女子身份的时候,海面又一道淡蓝光芒闪过,有一女子从水里跃出,抬起头直直注视着半空中那人。轻轻道出了两个字。
“姐姐……”
对了!她就是灵媚的姐姐,鲛人一族的族长,灵琅!
君倾记起了她是谁,记得媚姨说过,这首歌就是她姐姐教她的。
灵琅低下头望了眼灵媚,鱼尾轻轻晃了晃便变成了双脚。她缓缓落下,站在了一块浮冰之上。走到灵媚身边把她从海水里扶起,蓝眸婉转,温柔道:“媚儿,好久不见了……”
灵媚情绪很是激动,点了点头。眼泪夺眶而出。“是碍…真的好久了……”
灵琅拍拍她的肩安抚着她,“别哭了,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人世,姐姐当初还是太自私了……”
“不!不是的!是我不好!”灵媚猛烈的摇着头,哭的更是厉害。
“呵呵……”灵琅对她笑得温柔。“你怎么不好了?我们可都是你解救出来的。”说及此,她眸光黯淡了淡,喃喃道:“我当年犯了大错,导致鲛人一族全部跟着我受连累。如今既然还能重见天日,我也该为我当年的错负上责任。从今日开始,这族长的位置,便由你来继承。我要回北海 冰层中赎罪才是。”
灵媚一怔,刚想出声拒绝,就见灵琅转眼望向了岸边。只见她眸光闪了闪,抬手指着那处道:“那人……就是有帝王之血的男子?”
“嗯!”灵媚轻轻点头,见灵琅的眼神又移向了旁边。
“那个女子是?……”
灵媚心头一颤,没有隐瞒道:“……她叫君倾。”
“君?”听见这个字,灵琅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是君家人?”
“嗯……君家最后一支血脉。”灵媚小声说着,接着又焦急道:“倾儿是我从小带大的,这封印能够解除也是多亏了她。还望姐姐不要伤害她。”
“呵!”灵琅忽的苦涩一笑,摇头道:“媚儿你多虑了……这么多年了,从前的事我早已看开,怎么还会伤害她呢。我虽被冰封在海底,但意识还是清楚的。这么多年来,从当初的恨到后来的释怀,到如今的大彻大悟。其实诅咒就是一柄双刃剑,在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受伤。到头来,害了君家那么多代的早逝,自己和全部族人也被冰封当做代价。还有你……自私的让你一个人留下,让你替我见证君家的悲剧,让你孤独的等着天命之女的诞生,从而找到拥有帝王之血的人来解除我们的诅咒。媚儿……姐姐对不起你……”
灵琅诚恳的说着,灵媚却拼命的摇着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溢出了眼角化为了珍珠跌落。
“不、不是的……姐姐,其实……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