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在了。”虽然残酷,她逃避了这么久的事情,今天既然遇到了祁钰与庄儿。却是不得不说出口。
庄儿一听,狭长的凤眸闪过浓浓的哀伤,他突然抓住阿荨的手臂,喃喃说道:“小姨,你骗庄儿的是不是?娘怎么可能会死?”
虽然上官景死的消息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没人告诉过他们荆绛蓉也死了,任祁钰与庄儿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阿荨点点头,“这是真的。”
她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命运如此而已。
庄儿一听,眼神更加的绝望起来,“小姨,你只说娘让我跟在义父的身边,等我长大了,她就来找我了。”可是她再也不可能来找他了。
外面的微风阵阵,吹皱了一池的春水,花瓣满天飞,实在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好景色,只是这景色里徒然多了许多的忧伤,像一阵隐晦的气流一般,让四周的空气倏然萧瑟起来。
祁钰怔怔地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让人不敢靠近。阿荨心里叹,“如果当初,你把姐姐留在身边,她也不会那么做。”报仇的事情,是姐姐的全部吗?或许当时姐姐的心已经冷了,既没了爱。那么她就想保护她所爱的人。
“不是我不能。”祁钰开口道,墨黑般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晦涩。
庄儿身子踉跄了一下,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繁花飘零,心境如厮。
“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阿荨说道,她们的仇也报了,三哥也不在了。
“既然过去了,可是你却一直那么执着。”祁钰看着她,这些年她所做事情,他都知道,为了找荆少棠,她已经将天下快走遍了。
“既然没有见到尸体,那么他就活着。”这是阿荨一直坚信的。
“或许被虎狼叨走了呢?”祁钰说道。却是真心地希望她能放下来。爱得如此之深,让他想靠近她,都觉得如此的困难。
“不可能!”阿荨怒道。狠狠地瞠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踏入这里。任何人说三哥死了,她会直接跟那人过不去。
“你真的想找到他吗?”祁钰见她生气,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叫住了她。
“是的,我一定能找到他的。”一定能的,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得活着,不然她一个人会迷路的。
“阿荨,或许你找到他,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或许他不记得你了呢?那你又如何?”
三哥又怎么会不记得她,她摇摇头:“三哥,从来没有骗过我。”
听此,祁钰的眼神黯然了下来,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一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荆少棠在哪儿了。阿荨在找他,而祁钰也在暗地里帮着阿荨找。只是后来,他私心地想,如果荆少棠不在了。而他会不会有机会?只是现在才知道,机会根本就不可能有。
阿荨顿时转过身来,愣愣地看着他,“你真的知道。”眼神里有疑惑有质问。祁钰一早就知道了三哥的下落?
“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他不记得你了。心里不再爱你了,你会怎样?”或许她会伤心欲绝吧。祁钰凝视着阿荨,而他,真的不希望她痛苦。
“不可能的。三哥一定会记得我的。还有我们的孩子。”她拼命替三哥生下来的孩子。
祁钰知道,当时她晕迷了半个月,大夫都说没希望了,他急得六神无主,请了所有的大夫,连药王毒王也被他说动了,尽力的医治她。而她的那两个孩子,仿佛知道自己的娘亲生命垂危一般。整天不停地哭闹着。
后来她总算是醒过来了。他吊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回了身体里。悄悄地离开了她的身边,只吩咐了一个中年的妇人照顾她,并且留下了许多的银两,还嘱咐,如果她不能带两个孩子的话,他可以暗地里替她把那两个孩子养大。
阿荨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只知道,祁钰知道三哥的所在。那么她现在非常急切地想到见到他,那种争切的心情,仿佛是自己的心突然丢了,现在终于寻到了它的方向,她一定要将它找回来,不然她会窒息而亡。
祁钰看着阿荨那么执着的眸光,那么清亮坚定。有些事情,是他左右不了的。就算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她也不会全心全意。
走出小筑的时候,庄儿坐在一棵梨花树下远远地看着满树凋零的梨花,如离别。阿荨从那少年的眼里看到了沉寂了许久的伤痛,很久以前,那个小小的孩子,在寒冷的冬天里洗着一大堆的衣服,两只小小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可是那眼神里的伤痛沉寂得很深,孩子只担心自己的娘亲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孩子害怕娘亲哭,他宁可自己的娘亲将他打一顿或者骂一顿。
伤痛,会慢慢愈合的。愈合之后,除了那道深深的疤痕会清楚的呈现在眼前,想到那时,那疤痕也能让人感觉到隐隐的疼痛。
街角蓦然窜出两个小小的人影来,身影灵活似小猫,弯弯与玄武见到阿荨,一抹脸上的脏乱,跳到阿荨的怀里,撒娇地唤着:“娘,娘……”
“娘,你上哪儿去?”他们很害怕娘亲将他们放在刘大婶的家里在,然后半个月不见影,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与苍白。
“娘,这个大叔怎么跟你在一起。”玄武这时才注意到阿荨身边的祁钰,小小的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祁钰,然后很老成地点了点头,转而对弯弯说道:“丫头片子小妹,原来娘和这个大叔一早就认识。”
弯弯嘟着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玄武,朝他吼道:“臭小子玄武,你现在才知道?看来你智商不及我。”
“谁说的。他送娘发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还有我是你小哥,你怎么能骂我臭小子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太没有教养了。”玄武突然一顿,警惕地看着阿荨,他刚才说弯弯没有教养,这不直接骂了自己的娘亲没有教好孩子吗?玄武的眼神转了转,然后又接着说道:“你应该多学学我,你看我一表人才,知书达礼。而且尊老爱幼……”
吧答吧答,玄武尽是夸了自己一长段的句子。然后又接了一句:“我的教养多好。娘你说是不是?”
祁钰看着看着淘气的孩子,眉梢的笑意渐浓,他上前抱起正欲去抓玄武脸蛋的弯弯,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一看你长得粉雕玉琢的,将来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拍马屁拍到小孩子头上,除非说得是真话,不然就是想讨好小孩子他娘。”玄武不屑地说道,轻瞟了一眼祁钰。
祁钰的脸色渐黑,无奈看着阿荨,想让她过来说句话,谁知阿荨只是朝他轻轻一笑,笑得清艳无比。好像在说,这是你自找的。
“大叔,你别听那臭小子的。大叔的优点可多了。最大的一个就是,您看人很有眼光。”弯弯伸出两只邪恶的爪子扯着祁钰头上的发冠,心道:很值钱啊。
祁钰听着这弯弯得话,哪里是在夸他,明明拐着转儿地在夸自己,他哑然失笑。两个邪恶的小子,比他们的娘当年更甚。
两个小孩还在不停地打闹着,上了马车也没有停下,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已经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祁钰招呼着他们,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而阿荨却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见怪不怪了。其实弯弯与玄武感情很好的,对付外人的时候,两个人配合得默契无比,史称天下无敌,不过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情况下,谁也不服输,谁都认为自己是最强的。
阿荨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经浸出了不的汗水,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到?祁钰不会是骗她的吧。可是就算是骗,她也心甘情愿让自己上当,只要是有三哥的消息,不管是真或者假,她都要自己亲自去看看,心里才能放心。
马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弯弯与玄武也闹腾得累了,趴在祁钰的身上呼呼地大睡着,口水流在他黑色的锦袍上,渗着一条条深色的印子,男人皱着眉头,嘴角却浮上一丝温暖的笑意,如果这些孩子是他的?想想,他心里也泛起一阵阵温暖来。
阿荨跳下马车,看到了眼前的小渔村,许多的渔妇正在河岸边晒着鱼网,轻轻地说笑着。
突然,一阵沉稳的气息钻入鼻尖,阿荨但觉得腰间一紧,祁钰已经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阿荨,如果他不要你。你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阿荨全身一僵,任男人那灼烫地气息吹在自己的耳边,她伸出手抚上那双大掌,说道:“他不可能不要我。”她一直是这么坚定的。
“你快去吧,进村的第一个屋舍。他会在那里的。”只是祁钰担心的是,等阿荨知道真相的时候,她会宁愿自己永远没有找到过荆少棠,至少她会一直对他存在着希望。
阿荨缓缓地掰开祁钰的手,回身凝视着那双灼热的眸光,她垂眸,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坚决不要留下希望。
“帮我看着孩子。”她说道,很快就回来,只是三哥见到她,就一定会牵着她的手离开的。
说罢,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色鱼网影中。阿荨的心提得很高,仿佛能嗅到空气里尽是三哥的味道,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她悄悄地从外面跑回来,然后走到三哥的身边,扑上去抱着三哥的脖子,三哥会骂她,又到处乱跑,公子那眼神里除了怒意,还有深深的担忧。
很近,很近了。每一步,阿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动了三哥一样。她要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然后吓住他。
“夫君,你看,今天这只红鲤好肥啊。”是一个女子轻快的声音。
“珠儿,你小心一点。总是这么一蹦一跳的,小心摔着。”然而是男子温和的声音,语气时是浓浓的宠溺。
阿荨一下呆了,心仿佛从天际落入了寒冷刺骨的谷底。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刚才她一定是听错了。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不真切。是她幻听了,许久没有见到三哥,所以她才产生了幻听。
阿荨小心地推开了陈旧的院门,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雪发寂寂,举手投足之间,扔是那般的随意也潇洒。她看错人了?
她蓦然摇着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
院内的女子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阿荨,女子长得清秀美丽,袖子高高地挽起,手里还抓着一条正在那里跳动的红色鲤鱼。
“姑娘,你找谁?”珠儿疑惑的问道。对于突然出现在她的阿荨。她认不出谁,珠儿从小就在这渔村里长大,对于这里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珠儿身边的男人蓦然回头,凤眸微睨,微乱的雪发垂落在肩,身着的深青色的衣服衬着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庞,俊美绝伦。
珠儿慢慢地朝阿荨走了过来,看到阿荨满脸的泪水,心里顿是更加的疑惑不解起来。她说道:“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是啊,她怎么哭了。只是见到三哥的那一刹那,她才情不自禁地哭了。
“姑娘,你……”珠儿一愣,看到她身边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来,指腹一点一点地抚过阿荨眼睛上的泪水。那样的自然。
“夫君,你……”珠儿也很不明白,难道他们认识吗?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要留下身边这个男人,只是现在她越来越感觉到,她已经抓不住了。
阿荨的眼泪流得更加的凶了,三哥怎么能成亲了,为什么没有来找她?那她的那么等待,那些寻找,那些思念?
“三哥……”她喃喃地说道。
“我知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哭起来。很让人心痛。”男人说道,心中也是一愣,他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给她擦眼泪,而且见她哭,也里也会痛呢?
“我们认识吗?”荆少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