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等着红薯的时候越来越饿,当她闻到烤红薯的香味飘过来,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回头就看到昀哲端着盘子走出来。
“慢慢吃,会烫。”在她迫不及待地动手剥之前,昀哲对她比了比。
恩雅甜甜地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脸幸福地看着红薯。
昀哲看她如此开心,自己也感到了幸福。
“好好吃!”恩雅对他比出了大拇指,嘴巴也含糊不清地嘟囔,虽然听不到她甜美的声音,但昀哲觉得好像那声音传到了心里,让他听到了。
来年二月份的时候恩雅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粉嫩嫩、皱巴巴的小孩被昀哲抱在怀里,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感恩,这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望着妻子欣慰又温柔的眼睛,昀哲感到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是要守护他最爱的妻女。
浩然和谊冰都羡慕地望着昀哲家的小公主,一个是还没当爸爸,一个是只有个捣蛋的儿子,都羡慕昀哲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小家伙虽然都没怎么睁开眼睛,皮肤也还是皱皱的,可白嫩嫩、粉扑扑的就是让人觉到了她的可爱与珍贵,抱着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小娃娃的哭声特别响亮。
昀哲当起了全职奶爸。跟方纪云请了半年的假,放手公司让纪云一个人管,准备在家里全心照料孩子。
虽然纪云很是不能接受,差点要跳起来,不过昀哲对他说也要给年轻设计师们一些机会,让他们公司的年轻设计师去负责做一些大案子,这也是公司将来的财富,这样才把纪云说服的。
但是身在东京的纪云还是赶回了上海,一是威胁一下昀哲不能全然放手,二是来祝贺他喜得千金,为他的宝贝小公主庆生。
昀哲会做这个决定也是因为恩雅的关系。恩雅接受了新的工作,不仅在学院里的授课加重了,还要筹备新的演奏会。这样一来,只交给保姆,两个人都不放心,所以昀哲才决定在家照顾孩子。
对他来说,能照料着自己小宝贝成长,也是无法取代的珍贵经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小宝贝也已经八个月大了。
十月的时候,昀哲和恩雅带着小公主回新加坡看恩雅的父母。这些日子小宝贝一直跟着昀哲,所以这位专职爸爸的全套装备都配备得很好,比如袋鼠爸爸的抱婴带,小公主就这样安置在爸爸怀里,恩雅推着婴儿车,里面有奶瓶、奶粉、玩具,属于小宝贝需要的一应俱全。
昀哲还不放心地再三查看,在恩雅催促着飞机快晚点后才磨磨蹭蹭地从家里出来。
来到机场,办理手续的时候却被告知飞机会晚半小时起飞,于是恩雅想去喝杯咖啡,而昀哲则发觉小公主的尿布需要换了,便带着女儿去婴儿室换尿布。
等替小公主换好尿布出来,屁屁上也擦了爽身粉,又花去了一些时间。
远远地,就看到恩雅在咖啡店门口对他比手语。
“怎么那么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登机。”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如果说话需要叫喊,但是通过手语,却能清楚地知道恩雅在说什么。
昀哲发现恩雅四周的行人都对她注目,那种有些诧异又怜悯的眼神非常熟悉。一时间心里竟有些难受,他怔怔地没有回应。
恩雅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反而又对着他比了一遍。
昀哲这样看着恩雅比手语,那种压在心上的沉重越深,她明明是一个健全的人,现在却要被别人以这种眼神来看待,看她这样做着动作,就像她也是一个残障人,有着不可治愈的听疾,被别人异样地注视。
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要恩雅不要再比了,不想再看到四周这样异样的眼光,被人们这样地注视。
所以,他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拉住恩雅还在比着手语的手。
“怎么了?”恩雅奇怪地问他。
昀哲看了看四周,人群散了,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才对她比:“不要比了,我们上飞机吧。”
恩雅却拉住他:“为什么不比?你刚才究竟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舒服吗?”
“不是,恩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你没发觉周围的人看你的眼神,他们会以为你也是残疾……”昀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恩雅比了出来。在看到别人又对他们投以注视后,他比在空中的手,沮丧地放下,实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恩雅却因为他这样遮掩的举动而有些恼火,本想与他争辩下去,但听到广播里又在提醒登机,便转过身往登机口走,没再理会身后的昀哲。
一直到坐上飞机,恩雅都没再理会昀哲。
小公主甜甜地睡在旁边,昀哲轻轻地伸手过去拉住恩雅的手,却被恩雅甩开。
“对不起。”他轻轻地比了个手势。
“不要跟我说话。”恩雅有些生气地朝他比了一句,手势幅度也非常大,之后套上耳塞听音乐,真的不再理会昀哲。
所以到达新加坡后,恩雅父母看见女儿女婿的时候,都觉得气氛有点古怪。
不过因为在昀哲怀中的小宝贝实在是太可爱了,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便没再去细想女儿、女婿的不自在。
回到恩雅父母的家,昀哲跟恩雅决定今天由他们来煮饭给父母吃,这正合了恩雅父母的心意,两位老人正想多陪着小公主玩一会儿呢,对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外孙女都爱不释手,不肯放开一会儿。
于是恩雅示意昀哲跟她出去采购,把女儿留给两位老人。
恩雅开着车跟昀哲来到卖场,下车之前,她忽然对昀哲比:“季昀哲,你不想在外面跟我比手语,是不是?那好啊,今天我们就不要比,看你受不受得了。”
昀哲本来留意着恩雅的情绪,看她因为自己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对于跟恩雅在人多的地方比手语,他心底深处实在有排斥感。
既然恩雅这样说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推了推车跟在恩雅身后。
何恩雅看他这样木讷的反应,更是气呼呼的。这个傻瓜大男人,既有着大男人的自尊,又有着不可抑制的自卑,这是微妙又矛盾的心理。
他这个样子会让她觉得心疼,但是又气他这样看不起自己,所以恩雅决定先不理他了,看他自己能不能反省。
故意看到想拿的食材就往推车里扔,也不管身后人的意见,昀哲推着推车,想跟她说是不是买太多了,这些没用,那些并不新鲜,但是恩雅都说了今天不再跟他比手语,他要怎么和她沟通。
昀哲有些苦恼地跟在恩雅身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大肆地往推车里继续扔有的没的。
恩雅想着这个闷骚的男人,就是忍着不说话,明明也可以对自己喊,不过要他喊出声音来比不用手语更为难这个男人吧。
想到这里,恩雅又觉十分泄气,心里又是满满的疼惜。
身后传来卖场理货员的吆喝:“请让一下,危险。”
恩雅吓了一跳,迅速转头,只见身后堆满了货物的大车急急地推过来,而自己的丈夫听不到声音,还在认真地站在那里挑选恩雅喜欢的酸奶口味。
恩雅急急冲过去,拉着丈夫往自己的怀里带,这一瞬间,那辆堆满货物的大型推车也刚好险险避过两人身侧。
昀哲看着恩雅因焦急而涨红的脸,靠在自己胸口不稳的呼吸,才意识到方才是多么惊险的一幕。
恩雅紧紧地抓着他,埋首在他胸口,眼眶有些莫名的灼热,这个傻瓜,傻瓜,如果她不一直好好看着他,怎么好?还和他赌什么气呢,心里满满的疼惜都揉在一起。
购物回来,昀哲就到厨房去料理食材了,恩雅跟母亲坐在一起,逗着小公主玩。
母亲看着女儿漾着笑意的脸,“恩雅,虽然昀哲能干,你也不能这样偷懒,平时在家里都是他做家事吗?”
“他做得多些,妈你也知道我对这个不擅长。”
“你这孩子,怎么能都推给人家昀哲,刚才给宝宝换尿布都是他来,你都在干什么。”
“我很会冲奶粉。”恩雅绽唇对母亲露出淘气的笑,“没关系嘛,他喜欢做啊。”
“恩雅,你该帮他分担一点,昀哲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做这些事会比别人困难。”
“不会啊……”恩雅疑惑地看向母亲,“宝宝他照顾得很好。”恩雅母亲摇了摇头,“是他太让着你了,我看你今天还在跟他闹脾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一点小事。”恩雅想到自己生气的事,叹了口气。
“恩雅,不要太任性了,昀哲那孩子不会做错事的。”
“妈你怎么又都怪我,难道一定是我的错吗?他做错的时候也有呢,他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完美,只有跟他一起生活才知道。”恩雅听出母亲的偏心,不满地噘起嘴。
母亲笑起来,“哦,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我看都是你这丫头胡扯。”
“就有啊,大男人,脾气倔,自己认定的事情都不听别人劝的,你别以为他脾气好,一生起气来,真的很难讨好。而且,又不肯认输,什么都喜欢逞强。”恩雅指点着丈夫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你这孩子。”母亲笑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
夜深人静,恩雅还是无法入眠,翻个身,温暖的手掌伸过来,又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恩雅挣了挣,还是赌气地想抽离,睁开眼,对上丈夫的眼睛,和她一样没有睡着。
昀哲调亮了灯光,注视着恩雅,对她比:“还不能原谅我吗?”
恩雅抚住他的脸,“昀哲,听不见不是罪,更不是你的错,总有人说三道四,不喜欢那样的眼神我们就不看,可是你不要因此而退缩,这样会让我很伤心,也很失望,会觉得我的丈夫是个自卑的人。”
昀哲深邃的眼望着她,并没有回应。恩雅握起他的一只手,贴上自己脸颊,“我们很好,不需要在乎别人的评价。这个可以认同我吗?”
昀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恩雅微微一笑,晶亮的双眼看着他:“那以后会慢慢地改过来,对不对?试着不再介意别人的眼光,我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昀哲,我在意的只有你。”
季昀哲抚摸过恩雅的脸庞,那秀美又坚定的脸庞,比过去更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是这样撼动他心神的美丽。
心里头涌动着快要满溢的情绪,包容又温暖地荡漾着对这个女人的爱。
他轻叹一声,贴身过去,虔诚地吻住了那两片柔润红唇,以爱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