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的折腾,止歌终于成功的从化妆间走出来。程东看的直了眼,拍着手直赞叹:“哇哦,止歌,你真是太美了,天哪,太赞了!”
止歌有些不好意思,诺诺的问:“我这样可以吗,可是我从来没试过,能行吗?”
程东难掩惊喜之情,完全没听进去她在问什么:“止歌,Purelove果然只有你能穿,看这尺寸,剪裁,真是太棒了,我做设计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么惊艳的model,止歌,真有你的。”
“尺寸真的完全合适,我也很奇怪。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东子,真的行吗,要不我换下来,你找别人吧?”她斤着鼻子,商量着开口,双手拖着长长的摆尾,总有些不踏实。
程东闻言一笑,“止歌,我可以推测你四年前是什么样子了。”
“啊?”这一句讲的没头没尾,止歌有些纳闷。
“哦,没什么,不用紧张,你就这么往台上一站,就可以成功的吸引全场目光了。哈哈,不知道我是要感谢他这成功的作品,还是谢谢你四年来没太多变化。哈哈,真的有眼福了!”程东笑的不拢嘴,只是一个劲的傻乐,偶尔摸着下巴似有所思,样子怪异奇特。止歌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心里像是打着鼓点难以平静,手上汗浸了一层,只觉得这一身合体的婚纱束缚的难受。
终于轮到简瑞,所有配套的服装都登台展示,只剩这最后一件。她攥着手,不敢动,帷幕慢慢拉开,她静静的站在高台,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显得局促不安。T台上架起的无数闪光灯晃的她微微蹙了眉,脚步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程东一脸窃笑的看向何叙,清淡疏冷的眉眼瞬间划过不能掩饰的震惊,他看的心里乐翻了天,看你还能不能稳如泰山?惊喜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正偷笑时,一道锐利的目光倏的飞过来,寒气逼人,他马上识时务的合了嘴,皱着脸,耸着肩膀做无辜状。仿佛在说,我帮你而已,虽然事先没知会你,不过,效果sogood,你也不用这么感激我。
何叙收回目光,冷着脸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子,淡淡的妆容,光洁的额头,清丽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刻的完美艺术品。抹胸的婚纱,露出圆润的肩头,白皙修长的脖颈,精致性感的锁骨,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前,一串细细的链子下吊着一颗莹亮的六角星形钻石熠熠夺目。
千帆过尽,沉舸飞度,而他始终伫立一端,默默留守,等着这一刻,她换上他亲手为她设计缝制的这件婚纱。
曾想过,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心甘情愿背负那一生的痴缠和诺言,只是,当真心付出,誓言将许时,她留他一人对着这空落落的心脏感伤,静听那有节奏的跳跃,每一下都无比孤独。四年,他每日面对这纯白的思念,如今,他在彼端看着她浅笑、尴尬、无措、惊慌。所有的情绪都因她的一个简单的表情而翻滚起伏,该死的,她总是这样搅乱他好不容易故作下来的平静。
众人中他只寻到她的身影,温柔和煦,而她,却迷蒙着眼,单单未见他那含着深情的眸。
止歌两只手交握在身上,紧紧地掐着指尖,眼神求助般的看向右侧台下的程东,楚楚可怜。
一分一秒,下唇咬的发白,她忍住掉头跑下去的冲动,直挺挺的立在那。进退两难。
头顶打过来的灯光仿佛转动了天地,七彩斑斓,让她眩晕,压抑的胸口咚咚的心跳震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蓦的一黑,她腿部都无力瘫软。
隐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那是谁?
她还不及察觉分辨,温热的掌心就附上她裸露在外的肩膀,沉稳有力,她顺势攀附着他,像是觅得了依靠。混着香草气味的呼吸瞬间萦绕在她身侧,低低的一声“别怕,有我在。”温柔至极。
她转过头看向他,优雅的弧线,漂亮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一股安定的力量抚平了她的惊慌,眼睛瞬间有了焦点。她自己都未发觉,方才皱紧的眉头都松了数分。
“何叙。”她声音很小,叫他的名字,受了惊吓般,像小猫一样靠在他身边,眼里微波流动,生涩的喉口干干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他在身边,她碰到了他,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她触到了他的温度,本能的安了心。
只是这样,就可以。
真的只是这样,就足够。
他手上稍稍用力,携着她款款而行,脚下的步子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般一致娴熟自若。一身修身黑色西服衬得他沉稳俊朗,从容淡定,与她纯白的婚纱相谐相应。他唇角轻勾,淡淡的笑着,唇齿间溢出极低的声音,“止歌,别怕,有我在。”暗哑魑魅、蛊惑人心。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这样说。
只那一声安抚,她稳了不安的情绪,自然的伸出手挽住他,目光温柔甜美,看向他,眼中尽是相信。
她信他,带她这一路。
不管是对是错。
哪怕算作帮他这一次。
算做为了他。
更是为自己。
她笑的干净纯美,高高束起的头发,搭配着天真烂漫的容颜,无疑是今晚最动人的女神。
自然的走,每一步都无比默契,深深相依的眷恋,他们只想贪恋。
台下鼓动的掌声,不断响起的呐喊。
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的眼里唯独他。
她默默告诉自己,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在心里无声祈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多一秒,再多一秒。
笑着饮泣,哪怕这一次,幸福之后就破碎。这几分钟,抵过亿万年。这短暂的一瞬,太过诱人,哪怕坠落后只余加倍的痛苦,都要这样走下去——直到必须回到现实。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
有记者,有业内评委,有参展人,有……所有人都在议论,评价——
“真的好配啊,那女子是谁?真漂亮。”
“你看他们两个,多深情,浓的像是化不开一样。”
“简瑞这次赢定了,看来要拿下四连冠了,事业风生水起,还有如花美眷。这男人真是可怕。”
“那件婚纱真是太漂亮了,像是量身定做般合适。如果她只是个model。”
欧阳手上的邀请函被握的褶皱,生生吞下愕然的苦涩。若非亲眼所见,他亦不知,那张小小的面容竟可以如此张扬美丽!那相互望着的眼神,彼此流露的信任,深情不减。一层层旧伤添心痛,灰烬,破裂,划碎的痕迹,淋漓。要多巧夺天工,要多妙手回春,才能止住瑟缩的颤抖。
那天,她对他说:“欧阳,对不起,我可能不能爱上你。”
那次,她哭着对他呢喃:“欧阳,求求你,带我走。”
那时,她像一个破碎的玻璃娃娃,每一个碎片都印着何叙的影子,却执意要离开他。
她告诉他,她想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他面对她的恳求,只能回答:“好,你随我去德国。若你肯,我随时都等你。”
终日的徘徊,难眠的夜晚。她的话久久回荡,只是,她还在不在?
她求他带她走,却不能许诺一生一世。她说她想离开,一个人生活。
她要背弃的何止是从前?
此时,她心里会是怎样?
而自己呢?岂止是难受那样简单?
最可悲,还要强迫自己微笑鼓掌,装作一副平常的样子。不管多隐忍,都不能,不愿,不肯,不希望她看到,不要她负歉。
谁把拥抱当寂寞的延伸,他却坚持在废墟中等一个吻。
关于爱情,也许很适合用来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