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key,你的妆太淡了,再涂点粉!!”
“哎呀,我说了多少遍了,这款衣服不适合把头发盘起来。”
“John,我让你带过来的那颗海洋之心呢,快给Yan送过去,她那都忙不开了。”
……
止歌站在化妆间门口,看向里面,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一屋子的人似乎也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该做什么的都在做什么。
“哎,你谁啊,你让开一点,别在这挡着,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长的还算清秀但是言语激烈的人对着止歌喊道。止歌被点了名字,一愣,攥紧手上的休闲背包,不知是进还是退。下意识的低头。
“喂,说你呢,出去吧!”
虽然干了这么多年的服装设计,可是参展时候她大多数都因为疲劳过度休假在家进行补眠,反正结果如何,功劳责任都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设计师,所以干脆不去凑热闹。如今这场面,真的比想象中难以应付的多。况且,她本就是个不善于言辞交道的人,此刻,被人翻脸无情的往出赶,一时真有些不知所措。她无奈地向后退着步子,翻动着包,摸索着刚才随手扔进去的手机,都怪当初答应的太草率,哪想到会是这么复杂的状况。
忽然有人从后面拦住了她,她转过身看到来人正是程东,竟有些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止歌,都来了,不能就这么走啊?答应帮忙了,可不能反悔哦!”程东含着笑轻拍止歌的肩膀,随后抬起头看着刚刚还在大呼小叫的那个化妆师,声音立刻冷了起来:“啊Ben,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那个被叫做Ben的人马上露出一副笑脸,巴结的看着止歌,声音变得格外温柔,低低的音调却又努力的嗲着嗓子,“哎呀,原来这位小姐是上宾啊,程副,你看,我这不忙晕了嘛,那个,刚才Vikey那还有点问题,我得先过去,额,我先过去。”话音还未落,人就动作奇快的一下子钻进了另一个化妆室。
止歌看着他忍俊不禁,又扭头看看程东,银灰色的西装,红色暗格的领带,一规一矩,有板有眼,眉目寡淡,平素那副不正经的面孔此时竟看起来严肃厉害,原来这人也可以不那么嬉皮笑脸,也有正经八百的时候,程副,认识这么久,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设计师,顶多算是个有名气,小有成绩的designer,没想到,竟然是简瑞的二把手,程副,这名字响当当,听起来还挺气派的。她比拟着前后的差别,简直判若两人,暗自笑的不亦乐乎。
“走吧。”
“什么?”止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个办公室的门前。程东站着不动,挑着眉,示意止歌自己打开。止歌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来试服装吗,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换装室埃轻轻扭动门锁,把手处有些冰凉,连同它瑟缩的手指上的温度一并传进身体。开了一个小缝,里面似乎没什么人,她停住手,询问着看着站在一旁的程东。
程东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就是这。干嘛弄得好像多害怕一样?”
止歌抬起头,呼吸一窒,顿时惊得傻了眼。
不大的一个房间,像是高级写字楼的内置休息间,一眼即可扫过。淡蓝的色调,佩斯特螺纹的地毯,给人海天尽头连接处一样绵延的错觉,干净淡雅。墙壁侧端是一个简单的单人床,白色的漆木,上面是雕刻工艺细致的图腾,旁边是一个棕木的组合式桌几连同配套的衣柜,桌面上是一个英伦式的CD机,散乱的唱片扑在几案上,目之所及,都是卡百利的唱片。
Wakeupandsmellthecoffee。他和她曾经一起听过的曲子,直到很久之后,她依然反复温习,没想到,他亦然。
Comeonnow
Wakeup,wakeup,wakeup,wakeup
Shutup,shutup,shutup,shutup
It‘stime,smellthecoffee,thecoffee
该清醒了。
可是,该清醒的时候,是谁在沉睡?
世界都跟着塌陷。
喃喃不知细语,隐隐透着哀思。
默然,缄口,来吧,现在,却无法找回遗失的那专属甜蜜。
大大的落地窗子前面坠着白色剔透的珠帘,隔开了窗外壮丽宏伟的都市繁华,阳光细碎,折射出五彩的色泽,散落在前面莹白的大理石台面上,投下晃动璀璨的亮点,跳跃流动。屋子正中央,一架白色的婚纱静静的垂落,宛若仙子琼立。简单的款式,说不出的纯净气息。胸口坠着的点点碎钻闪动耀眼,晶莹内敛。长长的摆尾散落在地毯上,围出好看的弧线。束起的腰身打着利落的褶皱,纯粹自然。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只是这一袭白色恍若浑然天成,天真美好,没有反复的花边蕾丝,恰到好处的剪裁却凸显出了无可比拟的特别。她惊叹这设计师的灵气,感慨这夺人心跳的美丽。像是着了魔,她的眼光移不开,不自觉的动容。像是看到了那份设计里的深爱,思念,守候。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婚纱。
她向前走着,轻轻触及,缎面与丝质很好的搭配,柔软顺滑。触手那点点亮钻,打磨分明的棱角,冷硬的表面,璀璨却又有些凉薄哀伤,沉着丝丝牵挂,似是千言万语终未能言。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感动,这感动无关过去,无关记忆,只是不问缘由的喜欢和赞叹,不知情理的相似和情动。她紧张的缩回手,怕被看穿自己的心思。怯生生的看向程东。
程东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它,这就是要展出的Purelove,你就是它的代言。这件婚纱是何叙亲手设计的,这里是他的办公间的内室,你也看到了,这件婚纱是他的宝贝呢。今天他忙的要死,所以我得空顺水摸鱼拿来了他办公室钥匙。”
“什么?钥匙你偷来的?他还不知道?”止歌大声喊了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程东一哆嗦,“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还要这屋子隔音效果好,要不然被人听到了还不以为我偷什么了呢?这罪名,我可担不起。”程东神经兮兮的看了看门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我是帮他呢,这不叫偷。”
止歌有些错愕,伸出手指了指婚纱:“你是说,这是他亲手设计的,而他原本并不打算展出这个?”
“嗯,对啊,我那天请来Ubella,他直接给K掉了。然后酷酷的说了句,Purelove不参展转身就走了,也不理我了。不过,如果是你,我想,他会很乐意。”程东狡黠的看着止歌,发现她的局促不安,心里煞为得意。
“为什么?”她眼里蒙了水雾,低低的呢喃。
“因为Purelove原本就是——”
骤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程东的话,他极为气恼的接起来,断断续续的回答,语气颇为不佳。
“嗯,就按之前说的办……shit,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才问我?……算了算了,去找Ben,这事让他处理……对……好,就这样。”
挂了电话,看见止歌一声不响的看着那件婚纱,眼里流露着说不清的情绪。“止歌,先去化妆间吧,造型师都OK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止歌?你还好吧?”
她勉强笑笑,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