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冷笑了:“真好!林晨飞,你妈的脑子还真好用,真灵光!你姐没钱,你妈就盯上我的首饰了。林晨飞,你再问问你妈,我们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盯上的?说出来,我好防防。哼,真是家贼难防啊。”
“贼?家贼?你说清楚,谁是贼?”林母跳了起来。
“这还用说吗?真有点恬不知耻的味道!”
林晨飞顾不得柳芊芊的热嘲冷讽和母亲的跳脚,急得青筋横暴,死死地拽着母亲,瞪着大眼急问:“妈,您把首饰弄到哪家典当行了?发票呢?”
林母将手伸进胸前,在当口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小红包,递给了林晨飞。
接过还带着母亲体温的小红包,层层揭开。刚扫上一眼的柳芊芊,她的眼睛立马红了!红纸上面,爸爸亲笔写的新婚贺词还未褪色呢,却很可笑地被婆婆用来包新婚礼物的当票,是生活的嘲弄,还是黑色幽默?
林晨飞的脸上,红一阵灰一阵的,半天说不说话来,他默默地收起当票。
“拿来!”柳芊芊吼了一声。
林是飞抬起头,用一种躲闪的眼光,看了一眼柳芊芊:“什么?”
“什么?当然是红纸了,你还能以为是当票?”
林晨飞将那张红纸递给了柳芊芊,低头嗫嚅:“你别急,我……我这就去把首饰赎回来……回来……”
柳芊芊轻蔑地一笑:“赎,你拿什么去赎?拿你这张不白的面孔啊?可惜你不是午夜牛郎!”
林晨飞无语。
林母不知这“午夜牛郎”是个啥玩意,可看到儿子这付恹恹的模样与柳芊芊那嚣张的架势,心里是又疼又气。儿子是她的心目中的神,伟大的神,岂能别人玷污与轻视?
她上前推了一把柳芊芊,吼叫的声音,不亚于母狮:“你个臭娘们,你想干啥啊?再胡扯,小心老娘拿大耳括子扇你!不就是一点破链子破戒子吗?有啥了不起的?还你就是。”
柳芊芊这下再也绷不住了,她猛地踢了一脚林晨飞,柳眉倒竖:“林晨飞,你现在若还敢让你这个老妈在我的眼前晃悠,我会一把火将房子点了,你信吗?”
林晨飞终于爆发了,他大吼了一声:“妈,您还让您儿子活不?成心不让,您说话!”
林母见儿子动怒了,顿时泄了气,狠狠地甩了甩袖子,故意甩着大头拖鞋,劈啪乱响。一路小声地骂着,走出屋去。
柳芊芊在身后拍着手,笑道:“林晨飞,这个才是你真正的妈!现在明白我说的,你妈有两张面孔了吧?别看你妈没文化,表演起来,那水平,可以和国家级演员相比美!”
“芊芊……芊芊……”林晨飞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柳芊芊,不住地低声轻唤。
柳芊芊余怒未消:“叫什么?现在别的什么也别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偷还是抢,你把我的东西给弄回来,然后,再说别的!”
说完,柳芊芊打开音响,随着一抹舒缓音乐的流出,她将自已裹进了被窝里,就当林晨飞这个人不存在。
林晨飞知道,自已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柳芊芊在气头上,更何况,这事,真是妈做错了,她老糊涂了,这种事情,她怎能做得出来?难怪柳芊芊伤心生气了。换上任何人,反应都一样。
林晨飞默默地给柳芊芊掖好了被角,扔下了一句:“宝宝,你先睡会儿,我出去一下。”说完,逃也似地逃离柳芊芊的身边。
他无颜面对芊芊,为有这样“格色”(指特别的意思)母亲而羞惭。
柳芊芊一动不动,她似乎很平静,很安稳,整个身心,似乎陶醉在音乐里。
只有深知柳芊芊脾气的林晨飞知道,柳芊芊很生气的时候,不是哭不是闹,而是默不作声不说话,假如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的话,林晨飞就会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因为,那是柳芊芊生气到极点的表现!
林晨飞逃出卧室,想也没想,也不敲门,冲进了母亲的卧室。
林母正没事人一般地搓着永远也搓不完的羊毛,见状,朝林晨飞身后看了看,然后吐出一口气,道:“你这个媳妇真是个缺德玩意!大姑子盖房缺两个钱,借她的破链子用用,也值得她这样大吼大叫的?”
林晨飞觉得,自已要发疯,要抓狂了!
母亲,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是芊芊的错呢?她前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容忍与慈爱,难道,真如芊芊说的,是伪装的?
这样说来,那母亲也太可怕,太阴险了。
“妈,您咋就想到用芊芊的首饰去换钱呢?您咋知道首饰放在壁橱里的?”
这个可不能说真话!林母支吾:“这有啥不知道的?那个,那个,是随手翻到的……”
随手翻到的?“您咋能乱翻芊芊的东西呢?这也太不尊重芊芊了,难怪芊芊要生气!”
林母的心火又被点燃了,她再次跳了起来:“啥?啥叫乱翻?这是我儿子的家,我这个当妈的,想咋整就咋整!啥尊重不尊重的,咱一个当婆婆,当老人的,还要对她低声下气的?你这个没尿性的熊孩子怕她生气,我可不怕!”
林晨飞彻底无语了,他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母亲,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站在客厅呆想了一会,怀里揣着的当票,如在怀里搁着一块火炭,烫得他片刻都不敢停留,他匆忙地走出了家。
却说林母,听得大门那“砰”一声巨响,心不由自主地踡缩了起来,她知道,出去的,肯定是去想辙赎当的儿子,而不可能是老佛爷般的儿媳。
一想到在儿媳面前灰头土脸的儿子,林母便忍不住想高声大骂起来,她真不知这个儿子,到底随谁!
东北的汉子,没有这么窝囊的!
林母恨恨地想。
继尔又想到儿子出门的用意,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许歉意。当然,不是对柳芊芊!她知道林晨飞出去,肯定是为了把那些破玩意去给弄回来。那些玩意当了三万五,儿子有那么多钱吗?他上哪弄去?
设想着,儿子为了弄这笔钱,铁定要出去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求人,她心里就老大不乐意了,越发骂起柳芊芊来:“败家娘们,成天得瑟,拿自家男人不当人!迟早让小飞休了你,我们林家才能过太平日子!”
在她老人家的心目中,别说是柳芊芊陪嫁的首饰,就是柳芊芊这个人,都是林晨飞的,都是可以当的!她当婆婆的动用一下哑巴玩意救救急,又不是赖了她的,过个半年就能还回来。这缺德娘们,凭啥对小飞又吼又叫的?这不是拿大耳括子扇自个的老脸吗?
那天,借住在娘家的大闺女春莲打来个电话,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自已盖房还差俩钱,最后,问林晨飞在家不。
林母明白了大女儿的意思,忍不住抢白道:“你弟也不是开银行的,他在家又有啥招?”
本来就不善言语的春莲,顿时如霜打了一般,蔫巴了。
听得女儿在那头不说话了,林母的心又有些疼了。这大闺女,从小就没让她念过几天书,还没到嫁人的年纪,林母便匆忙地打发她出了门子,为的是,男方那头,答应每年给林家一笔供林晨飞念书的费用。闺女过门后,才知道姑爷竟是个独眼的,而且,从小娇小惯养,懒得横线不沾,竖草不拿,整个一“农民阔少”!苦的这林家大闺女,那是白天当男人使唤,晚上当奴才使唤,年纪不大,竟然长出了一头白发,满脸的横褶子……想起这些,林母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大闺女林春莲了。
林母撂下电话,坐在原地,半天动不了窝。
闺女希望兄弟林晨飞能伸手帮她一把,可林母知道,儿子为了结这个婚,外头还欠着饥荒呢,再加上家里供着个花钱的祖宗,他哪有闲钱救济大姐?何况,儿子出差在外,也不是三天五日的就能回,就是家里有现钱,等他回来也来不及。
正在林母坐在发闷的时候,林杏下班了,她一边脱鞋,一边笑问:“大姑,您在练啥功啊?”
这几天,林母受小区的这些老头老太的影响,偶尔也会跟在他们的身后,甩甩老胳膊,踢踢老腿。
林母闻声抬头,苦苦一笑:“闹心死了,还有心思练啥功?”
林杏将手里的一块烤红薯递给林母,轻盈地坐在身边,笑说:“热着呢,可喧乎了,大姑趁热吃,”一边就着林母的手剥着薯皮,一边又问:“大姑,闹心啥呢?嫂子又跟你闹上了?”
林母有些感动地拍了拍林杏忙碌的手,叹着气道:“好杏儿,看见你,大姑心里舒坦多了……还不是你春莲姐,闹得我头疼。”
“我春莲姐怎么啦?她不是忙着在盖房子吗?”
“可不就是为了房子的事情闹心?”
“房子咋啦?”
“还能咋,短钱了呗。”
林杏将剥好的红薯塞进林母的嘴里:“大姑,尝尝,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