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气恼,红晕立现在俏脸上,她放开林晨飞的手臂,转过脸去:“妈妈,您是说我吗?”
“没有啦没有啦。”林晨飞望着越来越专注的目光,众多的目光,有些惊悚,更不自然,忙去板柳芊芊的身子。
林母也不看柳芊芊,声调依旧不减:“说谁谁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已嘛?柳芊芊用力地甩掉林晨飞的手,走到林母身边,小脸儿绷得铁紧,说:“妈妈,我自已也挣钱,不用花你儿子的,更不用他供着。至于我想怎么花我自已挣来的钱,您老人家无权过问。”说完,便转身要走。
林晨飞急得一头大汗,大冬天的。他伸手拽住柳芊芊:“芊芊……芊芊……”
林秋荷也在低声埋怨林母:“妈,你扯这些干哈啊?让弟多为难。”
正在拉扯之时,通往西湖的K五路车,缓缓地过来了。
到了湖边六公园,下车,进园。
六公园是个开放式的公园,没有围墙,在西湖边,景色怡人,游人如织,可以说,是杭州游客最多的公园。冬日里,依旧不改春天的气息,绿荫葱葱,百花争艳。伏柱眺望,湖水碧波荡漾,白色的水鸟飞起落下,游船点点,煞是漂亮。走在湖岸,感受着逼人的自然美,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附近有博大的购书中心,舒心的茶楼,辉煌的宾馆,宏伟的商业楼,时尚的服饰城。每逢周未假日,柳芊芊总爱拖着林晨飞在西湖边漫步,野餐,在周边的商业城购物。
坐了这么几站路,柳芊芊嘟起的小嘴不知何时变成了公园里绽放的樱花,她忘了上车前的不愉快,像只快乐的小鹿,在花间树丛中跳跃,不时举起黑色的三星U708手机,给林秋荷及她的女儿拍照,“阿姐,你站在树后边去……对,让小囡囡趴在草地上。”“阿姐,看那边,看湖对面的那座塔……对,阿姐,你别总把手握在一起啊,一手抚在铁索上,摆个姿势……”
林秋荷乐哈哈,神态憨掬地接受着柳芊芊的摆布,原先对柳芊芊的一点不满,也随着一张张照片的形成而烟消云散。
“阿姐,你肚里的宝宝有几个月了呀?”柳芊芊看了一眼林秋荷平坦的腹部,问。
照片拍多了,林秋荷也自然的多了,竟然无师自通地替自已造成外型来。脱掉了外面肥大的棉袄,只穿着颜色鲜艳的羊毛衫给柳芊芊当模特。
见问,林秋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个多月了。”
“阿姐,我没答应替你找人做B超,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弟妹扯远了,你们的难处,我懂。”
柳芊芊心内有些感动,别看这姑姐五大三粗的,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像婆婆那般胡搅蛮缠。“三个多月呀?时间早了一些,B超是查不出性别的,要想查得比较清楚一点,那要到五个月以后。阿姐,B超是不可以做的,你想好要生下这个宝宝了??”
林秋荷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青春靓丽、神色飞扬的柳芊芊,又看了看在草地上玩着的可爱的女儿,突然说:“不,看到弟妹的这种活法,我寻思明白了,以后不再生了,就要琴儿这一个。往后只要好好培养琴儿,她一样会有出息,像弟妹这样,当医生当大夫,过城里人的好日子。”
“真的阿姐?”柳芊芊觉得好兴奋,自已在无意中,为祖国的计划生育事业,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
“真的,等回家后就去把孩子给做了。”林秋荷坚定地说。
柳芊芊想了想:“阿姐愿意的话,可以在我们医院做,毕竟,我们这儿的医院比老家的卫生院强一些。”
“那敢情好,只是,妈在身边,她死活不会点头的。我寻思,还是回老家再说吧,这是大事,也得让你姐夫同意才行是不?”
柳芊芊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往下说。拿起手机,继续找合适的角度替她们母女俩拍照。
柳芊芊忙得不亦乐乎,反让拿着数码相机的林晨飞歇了业。但他不会真正地无事可做的,镜头里,柳芊芊那可爱娇俏的身影,早让林晨飞偷拍了无数。
林母坐在湖边的双人椅上,却依旧还没从上车前的那番争执中回过神来。她老太太气乎乎地想,真是反了,她一个毛丫头竟敢如此当众与自已顶嘴,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还不要爬到自已的头上拉屎拉尿啊?
听听她都说了些啥?啥自已挣钱自已花,她那俩钱,还不够买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的水和油的。一瓶水要九百多块,亏她下得了手,真不像个安心过日子的娘们!
林母越想越气,连身边有人坐下都没有察觉。
“疼死我了,都是你,偏要走这么多路。”嗲嗲的,还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口气。
“来,宝贝,抱抱……脱下看看,是不是磨破脚了?”暧昧的,带着酸倒牙的腻味。
正在想对策准备修理媳妇的林母,胸口突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疼痛难忍。睁开有些昏花的眼眼一看,顿时火大了。
只见,旁边的空位上多出一对人来。确实地说,只多出一个人来,因为,两个人抱成了一团,成了一体。一个人坐在椅上,别一个则坐在那个人的腿上。两人正头挨头,嘴对嘴地滋滋作响,旁若无人地渲泻着他们火一样的恩爱与甜蜜。
“真不害躁,跑到大街上丢人现眼来了。这爹妈也不知干啥去了,生下这样丢人败兴的玩意也不管一管!”林母捂着被撞疼的胸口,气极,背过身,用肩使劲地顶了他们一下,张嘴就骂。
那两个正“斗”得你死我活的男女,冷不防被人猛烈地撞推了一下,双双差点被推翻在地。好不容易分开的两张嘴,顿时从里头冒出愤怒的火花!
戴着金边眼镜,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眼睛,看穿着应该是老爷们,他一边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宝贝”,一边很不耐烦地说:“跑开跑开(走开走开),62(杭州土话,是指傻冒、脑子不清楚的意思)!”
那个头上的毛被整成隔壁家宠物狗似的人,想必是个女的。面粉刷过的脸,煞白煞白,眼睛好像被谁打了两拳,乌青乌青的。那张嘴,大概是被这个男的啃紫了吧?蓝洼洼的……“不拎清的老太婆,你骂谁呢?”
林母似乎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他们鄙夷的眼神里,她能大概猜得出决不是赞美的话语。便一下站了起来,叉起腰来大骂道:“滚犊子!啥玩意嘛,红毛绿鬼似的。二椅子(指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东北方言),把炕头上的那点玩意整到大街上来了,死不要脸地!”
这下,那个女的不依了,她瞪起乌黑的大眼,翘起涂着丹蔻,纤指,像唱歌似地骂着杭州话。
林母也不甘示弱,操起一口地道的东北土话,将眼前的这对“狗男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顿时,南腔北调,来了个擂台赛。火星四溅,音律萦绕,不得不叹服咱们中国地方语言的丰富和兴旺发达。
过路的行人与游客纷纷地围了过来,好像在看小百花剧团演出的剧目,指指点点,津津有味,分外有趣。
正在湖边拍照的林晨飞,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叫骂声,回头一看,只见母亲原先坐着的地方,围了一大堆人。
林晨飞心里暗中叫苦,忙叫过林秋荷,二个人飞奔过去,扒开人群,直扑到母亲的面前:“妈,咋啦,发生啥事了?”
柳芊芊随后也挤进了人堆:“妈妈,您怎么啦?”
林母看见儿子过来,胆气更是壮了一倍,更拽了,她指着那两个依然亲密得分不开的男女青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嫌不解气,又连比带划地演示了一遍。
围观的人们顿时哄然大笑。
林晨飞的脸一下便红了起来。青年男女在公共场所亲热,城里的人都司空见惯,觉得很正常。只有来自僻远农村的母亲,才会如临大敌,看着觉得大脑充血。
他让二姐将母亲拖出人群,自已对那两位同样很气愤的青年男女一个劲地陪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母亲从乡下来,什么也不懂,冒犯的地方,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男的倒不再多说什么。
那女将头靠在男子的肩上,却不依不饶的:“就这样算了?哪有介便宜的事体?”
柳芊芊听得这声音很熟悉,转过去一看,不禁大叫:“原来是你这个死家伙啊?”
“啊?是柳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那女的跳了起来,扑过来搂住了柳芊芊。
两人搂着又说又笑了好一阵,才想起了身边的人。柳芊芊将神情有些窘色的林晨飞拉了过来:“嗨,姐们,这是我家的那位。”
又对林晨飞介绍说:“尚婧,我大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