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说,假如当时自已不要这么软弱,不要这么愚孝,多几分自信,在林晨飞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对芊芊表明心迹,也许,自已有希望得到芊芊。那么,至少芊芊现在不会天天以泪流面,至少,她的生活会很平静,自已会尽一切可能使芊芊幸福!
这样说来,自已就是造成芊芊不幸的罪恶根源。
更令人揪心的是,往后的日子。这林母看上去就不是那种轻易肯服输的人,还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闹呢。那种难堪的日子,文弱娇气的芊芊,她该怎么过啊。
很少吸烟的柳逸轩,在扔掉了第五个烟头时,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走回林晨飞的病房,林秋荷已不在了,刚离开。
林晨飞已是一副欣喜的面容,见到柳逸轩,忙伸过手,笑说:“逸轩兄,真的太感谢你了。”
柳逸轩却是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他只是轻轻地握了握林晨飞的手,叹了口气,说:“老弟,这次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那,会不会还有下次呢,再下次呢?你姆妈这个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跟我们的姆妈有的一拼,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林晨飞的眼睛闪过一丝暗沉,随即云雾散去,笑了笑:“我刚跟我姐商量了一下,嘿嘿,骗我妈回老家去。”
“她老人家肯回去?”
“逸轩兄不是说曲线救国吗?我想好主意了,待会儿就找人办去。”林晨飞胸有成竹地说。
柳逸轩煎熬的心稍稍地得到些许安慰,他知道林晨飞想怎么办。
“算了,你好好在医院养养吧,这件事,我去办。”
好兄弟好朋友就是这样,不用明说,对方便知道另一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林晨飞满脸感激:“逸轩兄,总麻烦你,真过意不去。”
“别,我可不看你的面上。”柳逸轩拿起大衣,准备走。
林晨飞支吾地说:“逸轩兄,今天……今天的事情……别告诉芊芊才好。”
“放心,心疼芊芊的,不止是你。”说完,柳逸轩走出了病室。
当那扇淡黄色的门被轻轻掩上的时候,柳逸轩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为芊芊,为林晨飞,更为了自已!
柳芊芊刚想下楼,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不用看,便知是谁的。他的,她不想接。
正在楼梯下整理杂物的肖婉如,抬起头,用袖子试了试额头的汗,笑着提醒:“芊芊,电话。”
“管它,让它响个舒服。”柳芊芊把包往肩上一甩,木质楼梯顿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鞋根打击乐。
“夜里有应酬啊?”见柳芊芊打扮的很是夺目,肖婉如随口问道。
柳芊芊“嗯”了一声,“嫂嫂,等姆妈回来,你跟她说一声,我跟阿哥在外边吃晚饭。对了,阿哥没对你说呀?他请我同学尚婧吃饭。”
“他早上出去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芊芊,你多穿点衣服,夜里回来的时候会冷的。”肖婉如从楼梯底下钻了出来,指了指柳芊芊的包:“你接一下呗,别把手机打暴了。”
“烦死了!”柳芊芊好不耐烦,隔着包,用力地按了一下,手机铃声顿时消失。可没等片刻,优美的曲子梁祝,又不屈不饶地在渲泻它泣人泪下的哀婉与那种誓死相依的悲壮。
肖婉如洗了手走过来,“你不接,我接。”
柳芊芊将坤包往后一甩,“不要。”
“我的小姑奶奶,你快点接吧,别把那个打电话的人急出毛病来。”肖婉如一边将柳芊芊被围巾压住的披肩发拉扯整齐,一边又说:“昨晚听你阿哥说,你婆婆这二天要回老家去了。”
什么?婆婆不是准备不达目的不出院的吗?
“别瞪那么大的眼睛看人,怪吓人的,”肖婉如笑着,说:“是真的,听说为了让亲家母出院,小林可是想了好多主意呢。所以啊,你对小林别不理不踩的,他也够为难的,一头是姆妈,一头是老婆,他能怎么办?两头都是不能得罪的祖宗,一对老少祖宗。”
“嫂嫂,你是怎么晓得的?”柳芊芊纳罕。这几天,尽管林晨飞似乎准备给移动公司发红包了,一天到晚,不是发短信便是打电话。可因为柳芊芊在气头上,他的电话,不接,他的短信,一眼不看便杀无赦。所以,柳芊芊对林晨飞与婆婆的近况并不了解。
肖婉如柔柔地笑笑:“忘了你阿哥跟小林是好朋友啦?”
其实,柳逸轩只是轻描淡写地跟肖婉如说了一句:芊芊的婆婆这二天要出院了,其它的,闭口没说。但聪明的肖婉如知道,林家姆妈的要求若是没有得到兑现,她老人家肯定拗着呢。她会答应回老家,林晨飞绝对暗中做了什么手脚,看柳逸轩神密的样子,八九他也参与了其中。
柳芊芊“哦”了一声,看见肖婉如那亲昵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时,她收起有些兴奋的讶色,装作很平淡地说:“管他呢。”
“好啦好啦,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装了。我晓得的,你的心里啊,现在一定美得像花儿似的……快去吧,抽个空儿给小林打个电话,别绷住了。”
确实,当听到婆婆就要回老家的这个消息的瞬间,柳芊芊突然觉得,她不怨恨林晨飞了,她开始惦记他,怀念起二人世界的恩爱与甜蜜了。
柳芊芊走向门口,好像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不解地问:“嫂嫂,你满意你现在的生活吗?还有,姆妈老是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道你不难受,不恨姆妈吗?”
柳芊芊觉得奇怪了,姆妈这个当婆婆的与自已的那个婆婆,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姆妈对嫂嫂,真的很过分,有时大家都看不过去,可嫂嫂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姆妈发脾气也好,挑刺也好,嫂嫂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脸上,永远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为什么,自已对婆婆的那一套会反感,会一触即发,而嫂嫂就能坦然接受呢?
这几天,回到娘家的柳芊芊,常在想这个问题。
柳芊芊的话,无异象块巨石,扔进了肖婉如貌似平静的心湖里。
现在的生活,满意?从结婚的第一天起,凭着女人那特有的敏锐,肖婉如便感觉到了丈夫柳逸轩那似有若无的冷淡。洞房花烛夜,他只有本能、本份而没有新人间那种热烈的缠绵与缒绻。婚后,他对她礼让而显得生疏,尊重而显得冷漠。肖婉如感到委屈,感到憋闷,感到失落,也曾怀疑,柳逸轩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可是,这条罪状似乎安不到柳逸轩的身上。他尽管是公司销售部的主管,应酬很多,却是能推则推,不能推却的,只要允许带上家眷的,他一定会带上肖婉如。肖婉如注意了许久,却不曾发现老公在外头有什么花样经。
也许,柳逸轩就是这么一个冷的人吧?肖婉如对自已这么说。
除这点以外,柳逸轩,真算是男人中的精品。对家庭有责任感,为人谦逊知礼。而且,相貌俊秀,收入也算是蛮高的……是人,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肖婉如这样安慰自已。
更想不通的是,自已的婆婆,芊芊的姆妈,不知她老人家为什么,从自已一进柳家门起,便看自已不顺眼,自已怎样做,怎样努力也换不来婆婆脸上的笑容……想必婆婆当领导当习惯了,将管理者的威严不自觉地带到了家里头。肖婉如只能这样宽自已的心。
“快去吧,好朋友等急了。”肖婉如不想多话,更不想将自已的心里话说出来,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这个当小学老师的也懂。
虽然,她知道柳芊芊不是那种难缠的小姑子,也不是个多嘴会传话的人。可隔墙有耳,谁知自已说出来的话会不会长翅膀?
柳芊芊还想说句什么,院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肖婉如笑道:“逸扬回来了。”
果真,一会儿的工夫,穿着黑色皮衣皮裤,甩着一头长发的柳逸扬,象长脚的鹭鸶,大步地走了进来。
见到门口站着的芊芊,柳逸扬晃动着车钥匙,“美丽的公主,准备上哪去?”
柳芊芊踮起脚看了看院外,笑问:“你的那个美丽呢?在车上?”
这几天,那个叫罗美丽的女孩,就好像是柳逸扬的影子,看到柳逸扬的时候,他身后,肯定有那个长相一般,可笼络人的技术是一流的罗美丽。
“逸扬,这个时候怎么回家来了?”肖婉如在后面问。
柳逸扬不是在休息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回家,在剧团,他有宿舍。
柳逸扬不知该先回答谁,只是匆匆往屋里跑,回头说了一句:“公主,你稍候片刻。”
没过一会儿,柳逸扬从楼上跑了下来,拉起柳芊芊,对肖婉如摇了摇手:“嫂嫂,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肖婉如跟个韩剧里的家庭妇女似的,将小姑子小叔子送到了门外。
柳逸扬将柳芊芊拉上车,扶着方向盘,扭头请示:“请问公主,驾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