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哭笑不得:“别海龟海龟的,难听死了,他不是叫唐俊吗?”
“叫他海龟,那是对他的尊称,没叫他缩头乌龟就算是客气的啦。你晓得这只龟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体吗?老巫婆一看到她的儿子回来了,便越发大声地嚎了起来,有的没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说到最后,来个气极晕倒的谢幕。”
“你婆婆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只是,装死相。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那只死龟却以为他娘死了,忙是又哭又叫又打120。我在旁边笑,叫什么急护车啊,我不是学医的吗?我给看看就行。”
“你怎么给你婆婆看的?”柳芊芊很是好奇。
“我一声大叫,老巫婆便自然醒过来了。”尚婧很得意。
“被你叫醒的?”这怎么可能。
“我叫:龟啊,去拿枚缝被子的针来,然后用力地扎在你妈的仁中上。那个针,越粗越好,最好是做鞋子的锥子!海龟还没走出客厅,老巫婆便醒啦。”
哈哈哈,柳芊芊笑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接着来了一场人龟大战!结果是,人赢了,龟输了,龟输掉睡我床的资格。不敢来敲我房门的龟,便跑去客房跑龟妈睡了,一晚上叽叽咕咕的,气得我,恨不得将这个成天离不开他老娘的龟剁了炖汤喝!”
“看来,你的这个龟,有恋母情结。结婚的人呢,怎么还会跟姆妈睡?有些变态。”听尚婧一口一个“龟”的,柳芊芊很自然也这么说了。
说出口了,才觉得冒失,笑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
尚婧眼睛一瞪,短发一扬,好精悍洒脱的样子:“就这样说,什么该不该的?难道,你要跟我背道而驰?”
“不敢不敢,”柳芊芊笑道:“你婆婆什么时候走啊?”
“老巫婆是来打持久仗的,说要等我生了孩子,然后将孩子带着一起回上海。”
“那要等什么时候啊?”
尚婧一边生气,一边忍不住想笑:“我才不跟龟儿子生龟孙子呢,要生,让龟去找一只母龟生吧。”
“胡说什么呢,越说越过份了……不过,你不给婆婆生孙子,她就不走了,那可怎么好呀?”
婆婆,又不是别的物品,好歹是个长辈,是个人,总不能扔出去吧?
“爱走不走。那个家,我想回就回。不想回,有得是地方去,只有龟才会可怜巴巴地到处去找我,哼!”
柳芊芊一时无话,这婆婆,怎么都这么烦人的呀。
尚婧说完了她的“婆媳大战”,心情好了许多,指着惭惭清醒过来的林晨飞,对柳芊芊说:“好了,搂着你的花脸相公回家吧。过几天,我要请一班朋友到家里搞个生日派对,你要是舍得离开片刻,也欢迎你届时参加。”
柳芊芊的俏脸一红,笑骂道:“真想撕了你的臭嘴。”
嘻闹声,将林晨飞彻底闹醒,他好像很痛苦地坐了起来,猛看到芊芊,顿时傻眼了:“老……婆,你怎么在这?”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在这?”柳芊芊走过去,嗔怪道。
柳芊芊挽着穿好大衣的林晨飞,走出总经理室。
大厅里,正无聊地喝着寡酒的柳逸轩,见他们出来,忙站了起来,招呼仆欧,将两张百元钞票放在他的托盘里,然后说了一声:“不用找了。”
仆欧很自然地说了一声“谢谢。”正要离去。在最后走出的尚婧,风摆荷柳地走了过来,拿起那两张钞票,微醺着脸儿,笑道:“芊芊的阿哥,就是我的阿哥。到妹妹这里坐坐,难道还要阿哥付钞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说着,将钞票塞进了柳逸轩的大衣口袋里。
柳逸轩对芊芊的这位同学兼好友,是见过几次面的。所以,他笑得很自然:“好,改天我请你吃饭,时间地点由你挑。”
“真的?”尚婧高兴得象孩子般地雀跃起来,绯红的脸上,竟然漂浮起丝丝的羞涩,一如青春少女的那种清纯。
柳芊芊看在眼里,既惊讶又滋生出担心。当着大伙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扯了扯她的披纱巾,笑道:“阿哥要请尚丫头吃饭啊?那好,到时可要算我一份。”
“放心吧,这种好事哪能少了你?”柳逸轩率先走出门去,然后,站在门外,动作优雅地拉开玻璃门。
尚婧明白柳芊芊的意思,她一边送她出来,一边咬着牙悄声地说:“臭丫头,你怕我把你的阿哥吃了啊?”
“嘻嘻,不排除这种担忧哦。”柳芊芊回身将尚婧往门里推:“进去吧,别把你这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小姐给冻坏了。”
尚婧笑了笑,跟大伙挥了挥手,推门进去。只是,谁也没注意,她在一个可以看到门外全景的角落,呆呆地站着,直到那辆白色的车子绝尘而去。
刚还是笑靥如花的柳芊芊,上了车,小脸紧绷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便坐到副驾驶座上。
柳逸轩开了一段,看了看柳芊芊,故意说:“怎么了?要变天啊?”
“哪能,外面不是晴空万里吗?白云朵朵,阳光灿烂。”柳芊芊故意曲解大哥的话意。
“我看那云朵后面,藏着雷电。”
“阿哥不是学商务管理的吗?什么时候学会看天象了?”从包里拿出NP4的耳机,插在耳朵里。
一个人坐在后座上的林晨飞早就不安了,从柳芊芊不坐在自已身边反而坐到前面去的那一刻。
他知道芊芊一直在生气,一直不肯接自已的电话。他也知道芊芊此刻是不会搭理他的。
林晨飞只得讪讪地对柳逸轩笑道:“又麻烦逸轩兄跑一趟。”
“跑一趟倒没什么,你老弟没看天气预报啊?”
林晨飞嘿嘿地笑了笑,习惯性地挠了挠头皮,一边不时地从侧面偷看着柳芊芊的脸色,一边羞赧地说:“看了看了。”
“看到了,就得提前有防范措施,不然哪,刮起风下起雨可就麻烦了。”柳逸轩笑着看了一眼似乎陶醉在音乐世界的柳芊芊,又偏过头,对林晨飞眨了眨眼。
怎么提防啊?芊芊要“刮风下雨”,那也只能由她恣意发作,谁让自已摊上那样的一个老娘?
见林晨飞闷声不响的,柳逸轩有些着急,他回过头问:“送你上医院还是?”
林晨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医院。”
声调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奈。
“怎么样你妈妈?”柳逸轩问。
“没什么问题,楚大夫说观察一二天就好出院了。”
“那就好,楚大夫是有名气的脑外科专家,他说没事,那林家姆妈肯定没事。”柳逸轩从前面的镜子里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林晨飞,心想,住院的母亲没事,林晨飞霜打一样是为了什么?他为何一大早跑到酒吧去喝闷酒?
不用说了,他的那个妈,一定又给他出难题了。
柳逸轩想了想,缓缓地开口了:“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假如有冒犯的地方,先要请你原谅。”
“逸轩兄,你太客气了,有话请直说,我洗耳恭听。”林晨飞坐直了身子,往驾驶位靠了靠。
“先申明一下,我说这几句话,不是以芊芊的兄长的身份,而是站在你朋友与同事的立场上。”
“我明白,逸轩兄请说。”
“你若是想跟芊芊继续过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的妈妈离开杭州回老家。这话听上去有违孝道,可是一个大实话。有些事体,不可能十全十美,生活,充满了选择。对你而言,现在也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你若是想让母亲和妻子两头都开心,有些难度。这工程,不太好做。很可能是,你还没开始动工呢,两个你平生最爱的女人便让你疲于奔命,难以应付。”
现在何尝不是这样?
那天,岳父母一走,母亲便在病床上大闹天宫了,给林晨飞下了懿旨,说,若不把柳芊芊休掉,她便在医院里不出去,看谁耗得过谁。
听母亲的,和芊芊离婚?这事,林晨飞打死也不愿意。芊芊,是他心中的女神,是他的命,他的魂!
可不依母亲的,母亲是个说话能成钉子的人,她说得出来,便做得到。母亲一旦闹起来,那将是一个头十个大。那种局面,林晨飞想都不敢想。
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林晨飞,这天一气之下跑到尚婧的酒馆,以图一醉解千愁。
什么解千愁,纯是鬼话。醒来之后,一愁都没解。
“逸轩兄,你帮我想个主意,我真是没辙了。”林晨飞抱住头,好像脑袋有千斤重。
柳逸轩看了看合着眼,随着车子的摇晃、和着音乐的节奏而不停摇头晃脑的柳芊芊,笑道:“就近先把芊芊送回家,然后再送你去医院。”
其实,到医院,与到柳家,完全是两个方向,哪来的就近之说?
柳逸轩的用意,林晨飞明白,柳逸轩有话,可不想当着芊芊的面说。
到了柳家门口,林晨飞快速跳下车,又急忙地给芊芊开了车门,然后很小声地说:“亲爱的,对不起……你安心的在姆妈家里住几天,过二天我就来接你回去。”